第30章 风平之下 暗礁初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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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新政第九日,诸部辅政章程落地,政务流转如水,百官趋行避事,宫内外皆称“储君理政有威”,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杨洪,真的消失了。

不在案前,不在议堂,不在密事之处。

刘据曾几次下令传召,皆被书吏挡回:

“杨先生言,储君既已执政,便不宜旧臣常驻。”

“先生在读书,不议政。”

这一番话,简直像是脱甲归田。

可刘据心中清楚得很。

他不是避事,而是在逼自己——学会独自撑起这把印。

“果然狠。”他低声自语,回望案台上一摞案卷,咬牙翻开第一页,“那我就扛给你看。”

……

第一件送来的案子,就是刺耳的。

兵部密文,南疆守将黄梁急报:

“前月边市互贸,有不明部族扰乱市口,冲突致死,南疆府兵有轻伤十余。”

“黄将请调三营换防,镇压周边。”

看似边务正常调度,实则暗藏玄机。

——兵部未先询东宫,擅自调令已下,只是“告知”。

刘据眼神一冷。

“摄政之诏刚落,兵部就来这手?”

他翻开案卷,果然落款是“韦崇”,而在调兵令上,还写了一句:

“此系南线常规之调,毋须请示。”

“常规?”刘据冷笑,“看来,这些人是等我坐稳了,才敢试探。”

他提笔批示:

“本案涉及边兵调动,应合摄政程式,未经东宫会签,视为‘预行’。”

“暂缓执行,召黄梁入京述职。”

……

这一纸批文一出,整个兵部如被当头一棍。

更狠的是,刘据根本没等他们反应,第二日便连发两道追补令:

一为内调——调兵部中曹掾沈南迁转入东宫“边务辅案组”,直通六部备案,掌控来往军报副本。

一为外宣——将“储君理政时限”改为“东宫日政长任”,并由礼部草拟副本传达至地方。

一内一外,一条锁喉,一条扎根。

这不是“处理一个案子”,这是在——接权、截脉、换血!

朝中震动。

有老臣私下长叹:“这位太子,不比先前了。”

兵部尚书韦崇当夜设宴,紧急召见礼部尚书李广、中书次丞杜荣,低声问:

“此子若真坐实三月……我们还压得住吗?”

李广眉头紧皱:“他现在已不是杨洪的傀儡,是自己长出牙来的虎。”

“你想对付他,除非——皇帝亲口松手。”

韦崇沉默许久,低声道:

“那就逼他出手。”

“咱们不动太子,动他最重的‘根’。”

“杨洪不是退了吗?”

“就从他那儿——破一线。”

……

与此同时,杨洪独坐旧馆,望着一纸刚送来的匿名函,眉头微动。

函中仅写八字:

“兵礼联手,欲起旧案。”

他轻轻笑了笑,将纸烧成灰烬。

“你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望向东宫的方向,低声自语:

“殿下,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你若真想立得稳,就得看你能不能——守住我留下的底牌。”

东宫尚未回神,第二道风暴已然扑面而来。

这一日,御史台忽然递出一封特殊文案,不走辅政堂,不呈太子,而是绕过东宫,直接送.入中书台。

案目只有六个字:

“江南舆图失卷”

内容却极为敏.感——

“据前任典籍令口供,三年前兵部在修录南郡边界图册期间,有一卷舆图失落,卷尾批注载有军屯与盐道路线,后疑有官吏私藏未交,相关登记未入册。”

而批注之人,赫然写着——杨洪。

……

中书台收到案卷时,气氛一度凝滞。

不为别的,单是“杨洪”三字,就是朝堂至今最大的一根神经。

你可以不爱他,但不能轻动他。

更何况,如今太子理政,杨洪虽未显职,却仍视为“储君之师”。

你在这个时候查他,查的不是一件案子,是东宫的脸面。

……

消息送达东宫当日,刘据震怒。

他一眼扫完案宗,眉目如霜:

“此事三年前便有登记,未报是他们失职,如今却反咬一口,说‘批注者可疑’?”

“这是查事,还是借题生风?”

辅政堂中,有人低声劝道:“殿下,此事牵涉前任典吏、兵曹、图录数人,若真循线查起,或有波澜。”

“您若为杨先生出头,恐惹‘徇私’之议。”

“不如交给三署,自行议断?”

刘据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杨洪不会留下这种“失误”。

这不过是有人借“图册失卷”之口,意图给杨洪打上一记“任内遗案”的污点,好让朝中摇摆者心生迟疑,甚至逼皇帝出面“降级问责”。

可现在,他若出手干预,就是将整个太子的公信力绑上杨洪的名字。

一旦被人冠以“私护恩臣”,他立储之后第一道根基就要动摇。

……

案卷送上那晚,东宫一片沉寂。

刘据独坐案前,一页页翻过从杨洪离开东宫至今的政务备案。

指尖摩挲着那行熟悉字迹,忽而轻声道:

“你若还在,会怎么做?”

无人应答。

只有院外风过,竹影微晃。

——仿佛他真的不在了。

许久,刘据起身,写下四字批令:

“暂缓议审”

落款:东宫摄事·刘据

……

同时,他亲自遣人入旧馆。

请杨洪。

不是以命令,不是以权柄,而是——请。

翌日清晨,杨洪如约至堂。

依旧一袭素袍,不带佩章。

刘据未设座,仅摆一卷《江南图录旧册》,躬身道:

“请先生教我,如何破此局。”

杨洪看他许久,终是微笑:

“你不是问我该不该保。”

“你是在问,怎么保,才不落口实。”

刘据目光沉定:

“我能担的,不怕。”

“我怕的是担了,却害了政权本身。”

杨洪缓缓坐下,指尖一点案卷:

“那就打蛇打头,不为自己辩,不为我洗,只查——兵部为何‘图册丢失三年,今日忽提’。”

“查‘为何只查我之批注,不查当年收卷者之印’。”

“你不需要保我。”

“你只要问一句:谁才是真正怕图册重现之人?”

……

刘据闭眼良久,终于点头:

“我明白了。”

“保一个人,叫私情。”

“揭穿一张网,叫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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