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千岁姑娘的初吻(1 / 1)
月海洞府。
鹿骊立在门口,脚底踩着仿佛冻结了千年月华的玉石地面,一股清寒之气顺着脚踝直往上爬。他下意识地紧了紧道袍的领口,指尖竟有些发僵。这洞府名符其实,穹顶并非山岩,而是深邃无垠的暗蓝虚空,一轮清冷的巨大银盘悬于正中,将凝练如水的月华泼洒下来,照亮了洞府每一寸角落。寒气无声弥漫,呼吸间,口鼻前便凝出一小团白雾,又悄然消散。
此地并非凡俗洞府,乃是任家真正的传承秘境——蟾宫幻境的外显门户!鹿骊心头滚过一阵悸动,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惶恐与一丝隐秘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狂喜。任圣天…那位只存在于云端传说、令整个修仙界无数巨擘大能都只敢仰望的明月,竟以千里传音相召,指名道姓要他鹿骊前来一叙?
“吱呀——”
前方,两扇由整块万年玄冰琢磨而成、流淌着幽幽蓝光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门内泄出的寒气更甚,几乎刺骨,门后景象却愈发清晰。鹿骊深吸一口气,那寒气直灌肺腑,激得他一个激灵,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迈步踏入。
洞府深处,月华最为浓烈之处,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鹿骊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任圣天。她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如亘古寒月降临尘寰。一身素白宫装,裙裾在月华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晕,墨色长发如瀑垂落,衬得那张脸愈发惊心动魄。眉若远山含黛,眼似寒潭凝星,琼鼻挺秀,唇色是极淡的樱粉,组合在一起,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尘俗的极致之美,清冷、高华,令人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这便是修仙界公认的第一美人,亦是站在此界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她身上那沉静如渊海的气息,虽隐而不发,却足以令鹿骊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
“来了?”任圣天开口,声音清越,如冰珠落玉盘,在这空旷寂静的月华洞府中回荡。她目光落在鹿骊身上,那双蕴着星辉寒潭的眼眸里,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如同平静万年的古井,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鹿骊连忙躬身,姿态恭谨到了极致:“晚辈鹿骊,拜见任前辈!承蒙前辈召唤,晚辈不胜惶恐,受宠若惊!”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紧,后背似乎有冷汗渗出,又被洞中寒气瞬间冻住。
任圣天并未立刻回应。月华如水,在她周身流淌,将她映照得有些不似真人。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鹿骊,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在审视着他的神魂。时间在这极致的静谧中仿佛凝固。鹿骊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威压都更令人窒息。
终于,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不易察觉的滞涩,打破了令人心悸的沉寂:“鹿骊…抬起头来。”
鹿骊依言,缓缓抬首,目光迎上那双能令星辰失色的眼眸。他看到那寒潭深处,并非全然是万古不化的冰层。一丝极其淡薄的红晕,如同初春最娇嫩的花瓣染上的第一抹霞光,悄然在她冰雪般的双颊晕开。这抹红晕,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瞬间击碎了那层高不可攀的神性,让她显露出属于“人”的、带着温度的鲜活气息。
她的神情依旧端凝,庄重得如同在举行一场古老神圣的仪式。然而,那微微低垂的眼睫,那紧抿的、略显苍白的樱唇,以及那抹挥之不去的羞红,都泄露了她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此次蟾宫幻境开启,”任圣天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仿佛带着月华的重量,敲在鹿骊的心上,“其内层中心,有一株古树,名为‘仁圣’。”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凝聚勇气。月华落在她微微颤动的长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此树…乃我仁圣任家血脉传承之根本,五百年方结一果,名唤‘仁圣果’。”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凿在鹿骊的识海之中,“此果,蕴藏天地造化,阴阳至理…于我…于我突破当前瓶颈,乃至窥探那飘渺仙途之上的更高境界,至关重要。”
鹿骊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撞破胸膛。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正从四肢百骸涌向头顶。
任圣天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锁定鹿骊,那里面蕴含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然,以及深藏其下的、难以言喻的羞怯与期待:“此次幻境,我择选…双修道侣。唯一之选。”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那抹红晕更深了些,“谁能自那幻境中心,仁圣树上,为我摘下那枚仁圣果,亲手奉于我前…”
她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逾千钧。整个月海洞府的寒气似乎都凝固了,月华流泻也为之停顿。
“谁,便是我任圣天…此生的道侣。”
轰隆!
鹿骊只觉得识海之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无声的惊雷!震得他头晕目眩,神魂摇曳。双修道侣?修仙界第一美人,修为通天、地位超然的任圣天,守身如玉千年,拒尽天下英豪,竟在此时此地,亲口向他鹿骊——一个在修仙界还远算不上顶尖的修士——宣告,她选择的道侣之位,竟系于一枚果实的夺取之上?而他,就是她眼中可能摘得那枚果实的人?
狂喜、惊骇、难以置信、受宠若惊…无数种激烈的情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奔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鹿骊那副震惊到失魂落魄的模样,任圣天眼中那抹羞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郑重。她不再犹豫,皓腕轻翻,掌心之中,灵光汇聚。
首先显现的,是一个葫芦。这葫芦通体呈现一种深沉的玄紫色,仿佛浓缩了夜空的幽暗,表面布满了天然生成的、银线勾勒的玄奥纹路,如同星辰运转的轨迹。葫芦颈短促有力,腹圆鼓饱满,形制古朴雄浑,透着一股蛮荒苍劲的气息。它静静地悬浮在任圣天掌心之上,微微起伏,竟似有生命般在吞吐着周围的月华灵气,发出极低微、却异常清晰的嗡鸣,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缓缓复苏跳动。
“此物名唤‘魔匏’。”任圣天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如同在介绍一位相伴多年的挚友,“我以自身精元温养祭炼已逾三百载,其内灵性早已与我心意相通。持此魔匏进入蟾宫幻境,它会如同归巢之鸟,引你穿透重重迷障,直抵仁圣树所在。”
鹿骊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魔匏葫芦。它散发出的古老而灵动的气息,让他毫不怀疑其指引之力。然而,他心中刚升起一丝踏实感,任圣天掌心之中,灵光再变!
一道更为锋锐、更为霸道、带着斩断一切束缚的决绝气息骤然爆发!
出现在魔匏旁边的,是一柄奇特的兵刃。长约尺许,通体呈现出一种内敛深沉的暗金色泽,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材质特异,触目便觉不凡。其形制尤为古怪:握柄并非直柄,而是带着一道优美而充满力量感的弧形弯曲,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最刁钻的劈砍力道。柄端连接着的并非斧钺的宽刃,而是一道横置的、约莫三指宽的扁平刃身。这刃身线条简洁到了极致,没有繁复的符文,没有耀眼的锋芒,只有刃口处一抹凝练到极致的、近乎虚无的暗芒在流淌,仿佛能吞噬光线。一股冰冷、肃杀、仿佛能斩断法则的恐怖气息,正从这柄小小的曲刃上无声弥漫开来,连洞府中流淌的月华寒气似乎都被它无声地切开了。
“此乃‘魔斤’。”任圣天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肃杀,字字如金铁交鸣,“玉空之宝。”
鹿骊的瞳孔骤然收缩!玉空之宝!这四个字在修仙界代表的意义,是足以令羽蜕老怪都为之疯狂的传说级重宝!它们诞生于天地初开时的混沌虚空,蕴含着一丝最原始的宇宙法则之力,每一件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幻境之中,绝非坦途。”任圣天直视着鹿骊,眼神锐利如刀,“任家历代先祖设下的禁制法阵,凶戾成性、守护核心的秘境妖兽,以及那幻境本身扭曲时空、惑乱心神的诡异力量…皆是阻道之劫,杀身之祸!”
她指尖在魔斤那暗金色的曲柄上轻轻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注入其中。“嗡——!”一声低沉悠远的震鸣响起,魔斤刃口处那抹虚无的暗芒骤然暴涨!并非刺目的光,而是一种纯粹的“斩”之意念的具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斩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绝对意志弥漫开来。
“持此魔斤,”任圣天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幻境禁制,可一斩而破!妖兽之躯,可一斩而裂!迷神幻瘴,可一斩而清!它便是你在那生死之地,斩开前路的唯一依仗!”
她手腕轻轻一送,那悬浮着的魔匏葫芦和魔斤玉刃,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飘向鹿骊。
“魔匏引路,魔斤护道。鹿骊…”任圣天的目光落在鹿骊脸上,那清冷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某种积压了千年的冰层在悄然融化,流淌出炽热而纯粹的光。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温柔的、直抵人心的力量,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现在,这玉空之宝魔斤,是你的了。”
她微微停顿,那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红霞再次不受控制地漫上双颊,甚至染红了耳尖。她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将那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后半句,低低地、清晰地吐露出来:
“如今…我的人,也是你的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被拉长、被月华彻底浸透。鹿骊的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任圣天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九天劫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神魂深处轰然炸响,将所有的理智、敬畏、惶恐都炸得粉碎!
魔斤是他的了?
她的人…也是他的了?
眼前这轮高悬于九天、令众生仰望膜拜的明月,此刻竟亲口许诺,将属于他鹿骊?
一股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混合着极度狂喜与强烈占有欲的滚烫洪流,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轰然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什么身份差距,什么修为鸿沟,什么礼法规矩,在这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情感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圣天!”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从鹿骊喉间迸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无法言喻的渴望。他一步踏前,脚下的月华玉石似乎都承受不住这瞬间爆发的力量,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双臂张开,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狠狠地将眼前那清冷如月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入手是意料之外的纤细,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坚韧力量。那袭素白宫装下的身躯,先是猛地一僵!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所震惊,每一寸骨骼肌肉都在瞬间绷紧,一股源自绝顶修士本能的反抗意志几乎要透体而出,将鹿骊震飞出去!
然而,这股足以崩山裂石的反抗之力,仅仅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如同紧绷的弓弦骤然松弛,那僵硬的身躯在鹿骊滚烫而坚定的怀抱里,一点点地、近乎柔顺地软化下来。
鹿骊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清冷如月的身躯,从最初的僵硬如冰,到微微的颤抖,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隔着薄薄的宫装衣料,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肌肤下传来的、逐渐加速的心跳,咚咚咚…沉稳而有力,擂鼓般敲击着他的胸膛,与他狂乱的心跳渐渐交织在一起。
一股清冽又带着奇异暖意的幽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鼻端,非兰非麝,却比任何花香都要醉人,带着任圣天独有的、仿佛月魄凝练的气息。这气息钻入肺腑,如同最醇厚的仙酿,让鹿骊一阵眩晕,拥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触碰到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怀中的任圣天并未挣扎,只是微微仰起了脸。那双曾令星辰失色的眼眸,此刻近在咫尺。眸中的寒潭冰层彻底消融了,只剩下两泓清澈见底的春水,倒映着鹿骊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那春水深处,有羞怯如初绽的莲瓣,有圣洁如不染尘埃的月光,更深处,竟还藏着一丝积压了千年、此刻终于破茧而出的、滚烫的期待与决然。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那樱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气息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喘,拂过鹿骊的下颌,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撩拨。
一切的语言都失去了意义。鹿骊所有的念头都汇聚成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将自己的唇,印上了那两片微凉而柔软的樱瓣。
……
触碰的瞬间,鹿骊脑海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同时炸开,绽放出永恒的光辉!唇上传来的触感,是难以想象的柔软与微凉,如同初春融化、最纯净的雪水。然而,这微凉之下,却瞬间爆发出一种足以焚毁灵魂的炽热!一股精纯浩瀚、难以形容的温润气息,带着任圣天独有的月魄幽香,如同决堤的洪流,透过双唇的接触,汹涌地渡入鹿骊的体内!
这并非情欲的交换,更像是一种神圣的契约缔结,一种生命本源的共鸣与交融!鹿骊感觉自己干涸已久的道基,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荒漠,贪婪地汲取着这精纯无比、蕴含了对方千年修为精粹的气息。神魂在舒畅地颤栗,仿佛被最纯净的月华彻底洗涤、升华,每一个念头都变得晶莹剔透,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从未如此清晰!
这便是…与绝顶修士灵犀交融的滋味么?
这神圣而炽烈的吻,短暂却又仿佛跨越了永恒。当鹿骊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一丝,依旧紧拥着怀中的明月时,他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神魂交融的极致愉悦中,几乎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就在这心神最为激荡松懈的刹那!
一股冰冷、尖锐、带着浓烈死亡与诅咒气息的警兆,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他的识海深处!
“呃!”
鹿骊闷哼一声,神魂剧痛!他猛地低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自己垂在身侧、还紧紧握着那柄玉空之宝魔斤的右手!
只见那暗金色、带着优美弧度的曲柄之上,原本古朴沉静的表面,此刻竟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道诡异的纹路!那纹路猩红刺目,如同刚刚从伤口中沁出的、尚未凝固的鲜血!它们在冰冷的暗金底色上蜿蜒扭曲,瞬间便构成一个极其古老、极其邪异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红光!
这红光,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的恶意与警告,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窥视,正贪婪地舔舐着鹿骊的手指!
嗡——!
魔斤的刃身也同时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震鸣,不再是先前演示时那种斩断一切的无畏之鸣,而是充满了嗜血的躁动与…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饥渴!那刃口处流淌的虚无暗芒,颜色似乎也深了几分,隐隐透出一股暗红!
怀中的任圣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鹿骊清晰地察觉到,她那刚刚在自己怀中软化下来的娇躯,在魔斤发出震鸣、血纹浮现的瞬间,猛地再次僵硬!比最初被他拥入怀时更为彻底,如同一块瞬间冻结万载的玄冰!
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洞府的月华,而是从她身体内部骤然爆发出来!
鹿骊的心,在方才那神魂交融的极乐巅峰,被这冰冷的死亡预兆,狠狠地拽向无底深渊。蟾宫幻境…仁圣树…那枚五百年一结的果实…这通向修仙界第一美人、通往无上道途的唯一钥匙…
那秘境深处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