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元明大太太的秘密（1 / 1）
夜晚，津城意大利租界的巡警胡明一从女佣人王玉琴的娘家“顾升祥”鞋店出来，快速来到金刚桥下秘密交通站：王记饭铺。
他将王玉琴本人和二姨太太李香玉合照的像片，交给了上级王老板，并催促早点传送给在青帮卧底的同志。
王老板让胡明一两天后的夜晚，来这里听信。
胡明一急速返回意租界第一警署，这正好是平常他从法国公园唱京剧，游玩回来的时间。
他走进了宿舍，和别的警员有说有笑，安全地渡过了这个夜晚，可在入睡前，心中也是疑问重重：
意大利租界工部局负责劳务人员的赵友军把老掌柜的二闺女王玉琴，介绍到富商黎元明家里当女佣人，难道他也和青帮有联系，或是青帮人员和卧底？
次日早晨，天空中阴云密布，胡明一刚来到了巡警值班室，又被洋上司安东尼克叫了去，得到了指示：
原来，死者李香玉的家属从南京来到了天津，办理其后事，同时，不法富商黎元明的大太太也同时返回了。
虽然，意租界第一警署的洋警员己负责办理一系列的案件，涉及李香玉命案外围的公事还由胡明一和赵学铭负责，他们是华人警员，没有语言碍障，又熟细案子，当然是接待黎家华人亲属的最佳人选。
巡警赵学铭是孤掌难鸣，无法应附这两家人，就请求警署调胡明一来协助。
胡明一的洋上司安东尼克神色愧疚，用生硬的中国话对这位部下解释：
“不好意思，这次又派你去协助赵学铭。
胡明一高兴的回应：
“队长，这没什么，尽职尽责是属下的本份”
一会儿，赵学铭又来了电话，说他在第二分所的办公室接侍李香玉的家属，让胡明一快去黎元明的小洋楼院门前，接待这位富商的大太太。
阴暗的天空上，淅淅沥沥地撒下了雨滴。
胡明一来到黎元明别墅的院落门前，向院内望去，那座小洋楼在灰蒙蒙的雨雾中，更显阴森凄凉。
这时，两位年轻，穿戴豪华衣饰的女人从一辆双座黄包车跳了下来。
她们提着两个旅行箱，见到了胡明一，其中一位年纪好似三十多岁，穿着金色花纹的紫色旗袍，皮肤白暂，文雅大方，漂亮秀丽的女人问询胡明一：
“您就是胡警官吧，我是黎元明的大太太，是你们警署给我们发了加急电报。在车站，我们给警署打了电话，说您在这等着我们”
胡明一点了点头：
“我是胡明一，对您家里的不幸表示慰问，也是初始办理二太太李香玉命案的警员，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咱们进屋祥细谈吧”
大太太脸色忧郁，指着身边比她更年轻的女人介绍：
“好的，这是我的二妹妹，是一块处理家事的”
二妹妹也像是一位富人家的高贵小姐，礼貌地问候着：
“胡警官好，这家里的不幸事麻烦您了，请您多关照”
大太太又迷茫的问胡明一：
“胡警官，我在南京看到了你们警署来的电报，才知李香玉身亡的事，很是想不通，她怎么会上吊自杀了呢?，这女佣人王玉琴也没急时通知我们，她在干什么呢。你见过吗，她今天也没到车站去接我们，是偷偷辞工，私自回家了，还是出事?
胡明一告诉她：
“黎太太，女佣人王玉琴确实也出事了，那天早晨，她发现二太太李香玉上吊身亡就报了案，又非常害怕，就从小洋楼回了自己的家。时间不长，她刚出家门就让坏人绑了票，抛入海河里也死亡了，地方警局负责这个命案至今没有侦破”
女佣人王玉琴的噩耗吓得大太太及二妹妹眼睛，嘴巴张的老大，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胡明一安慰她们姐妹：
“您们也别害怕，警署派我来，一是讲明李香玉上吊身亡的事情，二是保护您们的安全，别再发生意外”
这时，大太太才镇静些：
“胡警官，这太感谢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姐妹俩不会轻举妄动，都听你的，只要是知道的事都不会隐瞒，以后你别叫我太太，称呼大姐好了”
胡明一笑了：
“大姐，您别客气，我只是个接待和警卫，大主意还是您自己决定，有的问题我还给请教您，这院子和楼门的钥匙都在谁的手里?”
大太太介绍：
她和二太太李香玉，女佣人都有，还有一串全楼院的备用钥匙，在她的卧室一个箱子里。丈夫黎元明在看守所过世了，其身上的一串钥匙可能落到了天津警局手里。
胡明一又问：“天津警局为什么没将黎元明的所有遗物，尽快交给您呢?”
大太太想了一会：
“他过世后，天津警局就通知我去领他身上的遗物，但是我没敢去取，我又回了南京，至于二太太李香玉去没去警局，我就不知道了”
大太太说着，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别墅小洋楼的院落大门。
胡明一她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别墅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小雨纷霏，通向小洋楼的道路己经湿漉漉的，雨点把石板冲刷得很干净，路两边的绿茵茵草地上坑坑洼洼。
大太太打开小洋楼大门的暗锁，带着二妹妹，与胡明一走进了一楼大厅。
胡明一环顾四周，一楼大厅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状况相同。
他小心意意地查看了楼梯，也没看出有可疑的脚印，便和她们姐妹两人登上了二楼，来到大太太的卧室门前，也记起上次来堪查现场时，这个房间的门却实紧锁着。
大太太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胡明一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卧室，仔细观察房间，觉得和二姨太太李香玉住的房屋格局相同，摆设相对豪华。
他没让大太太姐俩进屋，先蹲下身仔细察看房子里的地板，发现了一些似四十二，三码的菱形皮鞋印，这与上次堪查现场在小阁楼门口的鞋印好像相同，很警惕的问询大太太：
“大姐，您去世的丈夫黎元明穿多少号的皮鞋，有菱形胶底的吗？”
大太太迷惑的答道：
“他脚小，穿四十码的鞋子没有一双菱形底的，那几双皮鞋都是我亲自擦油打点的”
胡明一继续问：
“那您最后离开这个屋子时，还有谁来到这个房间呢”
大太太想了一会说：
“没有人来了，我怕回南京后，不知什么时间能回来，怕久了尘土多，临走的那天，还让女佣人王玉琴打扫了一下屋子，拖了地板呢”
“您仔细看看，这屋里的哪些地方有人翻动过”
大太太巡视了房屋好一会，才指向一个床头柜：
“胡警官，别的都好好的，可那个床头柜好像移动过，我走时在柜上拿过杯子，记得这柜子紧挨木床，而现在离开很大的距离”
胡明一脱下皮鞋穿着祙子，走了过去，用力搬开了这个沉重的红木床头柜，猛然，一个镶在厚厚砖墙中的小型钢制保险箱，露了出来。
大太太也看见了，不由大吃一惊：
“天啊，胡警官，我这屋里住了一年多了，也没发现这墙里有个小保险箱，黎元明从来也没告诉过我，直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这个死命的丈夫手里还有多少秘密之事”
胡明一仔细观察的保险箱，它确与众不同，箱子上有日本文字，和密码转轮，一个钥匙孔。
他赶忙将大太太手中的一串钥匙拿出来，对墙上的保险箱依次对插锁眼，但没有一把钥匙能对上。
此时，大太太失望地站在卧室门口说道：
“胡警官，我这个丈夫自从娶了李香玉，什么事都瞒着我，由他们两人背地里商量，干了不少违法的买卖”
“您丈夫的违法买卖，怎么和二太太李香玉有关系呢”
大太太叹了一口气：
“哎，胡警官，我也是大家闺秀，也明知人世间不管穷人，富人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她想起了几年前不顺心的往事，即无奈又迷惑。
大太太秘密（第二集）
原来确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太太的丈夫富商黎元明，是南京一位船王的三公子，分了家后，他得到了几处南京城的住宅和十艘货船。
近十年，他天资聪明，干得风声水起，建立了拥有英美制造几艘轮船的著名船运公司。
大太太又给他生了一对漂亮的儿女，享受着家人幸福的天伦之乐。
可天有不测风云，黎元明在新客户的邀请舞会上，认识了刚从南京金陵女子学院毕业的李香玉，两人一见钟情。
当时的黎元明英俊潇洒，具有商人那种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才干，仅二十岁的李香玉迷上了他，非要做他的二太太，可这位千斤小姐的家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李香玉是南京烟草富商的小女儿，在三个子女中，她即漂亮又招一家人的喜爱，她的父母不可能让这样的“掌上明珠”去当人家的小老婆，一是舍不得，二是丢了家族的脸面。
开始，李香玉的母亲也埋怨丈夫，非把宝贝闺女送到外国人开设的洋学校，让外国所谓放荡的男女之事洗了脑，中了邪非，要当黎元明的小老婆。
李香玉也不愧是洋学校的新女性，自由恋爱的事非做不可，并以绝食，以死相拼，结果和黎元明成了亲。
李家父母和一家人只好在报纸上，发表了声明，和她断决了父女和家庭关系。
李香玉是从金陵女子大学植物系毕业的高材生，几年前的春天，学校组织老师和同学们去全国各地农村考察，也去过中国土地最贫脊的甘肃，陕西一带。
黎元明和李香玉结婚后，也结识了几个日本商人，同去了甘肃一带，称去做木材生意。
那时，大太太怎么也不明白，他们两人非到那个穷乡僻壤干什么?。
而后，黎元明与李香玉决议，又把公司的货船租给了日本人，大太太也非常反对，可谁也不听她的劝阻。
从此，大太太也不再过问，专心育养两个儿女，但心中有时也害怕丈夫和二太太李香玉去甘肃作木材生意，是赔本挣吆喝，白忙乎一场。
可几年后，丈夫公司的木材买卖可能挣了大钱，出乎了她的预料，也半信半疑的耳闻：
黎元明和二太太李香玉竟瞒着她，在天津意大利租界买了地，建盖了一幢别墅小洋楼。
大太太也记起一年前，黎元明要带领着她和两个孩子到天津，去住新家的别墅小洋楼，她以为丈夫说大话，一脸茫然。
可黎元明微笑对她说：
“夫人，我不是开玩笑唉，搬到天津的小洋楼去住，可比在这四合院的青砖瓦房里住着舒服”
当大太太和儿女跟随黎元明乘坐上了从南京开往天津的列车时，还是心中没底，可当她来到了意大利租界的这幢漂亮别墅院落门前，见到二太太李香玉笑咪咪地迎接她们时，也惊呆了。
大太太走进了这座豪华的别墅楼院，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像做梦一样，好一会才反映过来。
丈夫黎元明真的发大财了，可他干什么买卖暴富的呢，也感到迷惑？
当进住小洋楼的第一天夜晚，大太太躺在西式大铜床上，高兴地睡不觉，轻声问身旁的丈夫黎元明：
“你作什么买卖发了大财”
黎元明眼睛里闪出狡狤的目光：
“夫人，现在市道混乱，人心难测，咱家干的买卖涉及的关系太复杂，上有至官府，三教九流的关系客户，下有店铺的帐房先生和手下员工。你不知道最好，免得说漏了嘴，好生意被人家抢了去”
大太太也完全懂得丈夫的苦衷，看他这么能干能发财，又一直对自己恭恭敬敬，对儿女疼爱有佳，也没什么理由多问了。
从那过后，大太太也去过了几趟丈夫黎元明在宝坻县城开的大商铺，见到店里买卖的是木材，和绸缎布匹，就放心了。
那时，她也有不满意丈夫黎元明作的一些事情，不同意将公司水上运输的全部货船，以入股形式盘给了不好惹的日本人，并混在一起。觉得这是与狼共舞，不是什么好事，担忧黎家不小心会被这些恶狼咬上一口。
可黎元明多次向她解释：
“当今时局军阀混战，政局不稳，没有外国人的靠山什么事也做不成。再则，这小日本没这么可怕，唐朝时，他们还是逃上了荒岛上的一些野蛮浪人，连字体都仿用汉字而成。而我们国人早有了孙子兵法，三国演义。他们单个和中国人斗差远了，你放心我和日本人作生意，不会吃亏”
大太太听了丈夫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住在小洋楼后也发现，除了店铺的主管员工和业务客户来这里办事，也没见日本人来这拜访。
几个月后，黎元明在别墅小洋楼的一楼大厅举行酒宴，招侍商业朋友。
一位甘肃的熟客来到二楼卧室和大太太闲谈中，透露了酒后失言的秘密：
“大太太，我们那的货不愁卖了，一本万利，种那些东西比种庄稼还来劲。我们那些土地每亩地种粮食，一年打不上百余斤，种那玩意，一亩就能挣上几十，或上百大洋，还不用上肥浇多少水，”
大太太听了甘肃客户的一番话语，迷茫了，那缺水少肥的贫瘠土地上，种什么农作物挣这么多钱?
这时，丈夫黎元明进了卧室，脸色阴沉下来，把这位甘肃老乡拉出了屋子。
一会儿，他回进了卧室，对大太太叮咛：
“这个客户喝多了，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也别和外人说，这样的胡说是要惹祸的”
大太太迷惑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从此，在别墅小洋楼里，她再也没见过那位甘肃客户。
一天早晨，大太太帮助女佣人打扫二太太李香玉的房间，终于找到这个疑问的答案。
当她拉开了柜子的抽屉时，看见里面放着一本厚书，书页间夹着几只红色，异香浓郁的大花朵，虽被书压得扁扁的，依然很鲜艳迷人。
还有一张纸页，好像是李香玉的字迹：
“元明，谢谢你送的花朵，在国人眼里它是邪恶之花，而在欧美的人眼里是富贵爱情美丽的象征，也是我们相爱，拥有财富的纽带”
香玉写于甘肃。
大太太还要仔细查看，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赶忙放下了这本书关上抽屉，离开了那个柜子。
果然，李香玉走进了屋子，看了看那柜子，就锁上了抽屉才离开。
一个礼拜日，奉信基督教的大太太去了望海楼教堂作礼拜，问询了一位相熟的神父：
“神父，我看见了几个红色鲜艳，异香浓郁的大花朵，听人说，外国人将称它为富贵之花，而我们国人称是邪恶之物，您知道这是什么奇花呢?”
神父想了一会回答：
“你看到的花朵可能是罂粟花，在欧美人们认为它是富贵的象征，鲜艳不败，这花开得越鲜艳，那结出的罂粟果实越饱满，毒性越大，能制作成大烟和鸦片。大清朝时英国人因到你们国土上贩卖鸦片，大发横财，并和你们的皇上打了一仗。人们吸食这些毒品后就永远脱离不了它，直到被折磨至死，中国人才把它叫作邪恶之物”
大太太终于明白了，不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原来，自己的丈夫和李香玉瞒着她，在甘肃干着种植罂粟和制作大烟的不法买卖，才暴了富，盖了这幢别墅小洋楼，那己经可能走上了一条危险送命的不归路。
她精神落魄地走出了望海楼的大教堂，一路上，在胸前反复划着十字，心中一次次地祷告的自己，从现在起，要为自己和两个儿女准备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