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识英雄真面目,八方来客显神通(1 / 1)
张子凌站在台上将林林总总的众多酒具审视一番,见其间的一只黑色酒杯材质颇为独特,知其乃是犀角所制,遂选其一。再饮之时,竟是樊楼的百花蛇草酒,此番能一举拿下十枚金叶实是意外之喜。
他正要再取一支由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的酒壶,忽听台下传来一阵咳嗽声。闻声望去,见猪宝宝正努力朝着他一旁的酒壶不住努嘴。张子凌见他所指的乃是一只白玉瓶,又见瓶身造型独特宛如一只蛤蟆,登时会意。他取了瓶子假意一饮而尽,这瓶中半滴酒也没有,果然便是已被顾闯偷去的那壶雪蛤酒。
最后他又选了一支不甚起眼的乙等酒,只因那酒乃是其父最爱的白汾老酒。
紫姝遂将二十六枚金叶奉上。
张子凌迟迟不见武云身影,心中正自盘算,却见那头戴张飞面具的男子早已快步上前。他腰间系的乃是十五号牌,若武云未能现身,自当是轮到他来选酒。
这汉子长得颇为魁梧,穿一身黑色束身短衣,留一副络腮胡须,单看身形与张飞倒是颇有几分相似。他大步在台上走了一回,便从最后那张桌上挑了最大的一坛。
张子凌心知,那正是此前顾闯所说的上等女儿红,若是就此被他取了,武云来时便要少了些把握。正要筹措些办法时,忽闻台下一人喝道:“三弟!怎地你不等我和大哥,却自己先上台去?”
众人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身着一身墨绿色锦袍,头上戴的是关羽面具,只是下巴上胡须稀稀疏疏全不似关公一般威武。他身旁站的一人略微消瘦,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具上画的乃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儒生,自是刘备无疑。
张飞闻言道:“我久等你们不来,只怕好酒都被别人选了!”
关羽道:“你且听我一言,莫要先选大坛酒饮!若是第一轮便吃醉了酒,怕是便要亏了老本!”
张飞闻言嗔道:“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又不懂酒中门道,想必大总比小好,不如先选个妥当的打底。”
刘备此时说道:“你不妨先去找些考究些的酒器,最后再选那坛大的不迟。”
张飞闻言虽有不甘,却仍是去到邻桌端了一只镶金酒壶一气饮了。这酒虽是甲等,因他不知此酒来历,便也只得上五枚金叶。此后他又自行取了一只银壶,却也只得了三枚金叶。
刘备见他有些沮丧,便喝道:“无妨,无妨!可将那一坛选了再做打算!”
张飞正要再去选酒,忽见一个头戴小狐面具之人跃上台前,这一下身姿优美不禁引来台下一阵喝彩,正是武云到了。
张飞才要开口,却见武云手里晃着十四号牌道:“我不过是内急去了片刻,早看中的两壶好酒便被你抢了先,可还讲规矩吗?”
张飞被他一顿抢白,过半晌才支吾道:“明明是你自己耽搁了,又怎说我抢了你的?”
武云假意嗔道:“那这时我已在此,自当应是我先来选!”说罢便将那一坛女儿红抱了下来。
张飞见状急道:“这、这......”半天却也没说出个一二。念其排序在前,也只得悻悻说道:“我看你生得单薄,这坛酒若是吃得醉了可莫要抱怨。”
武云调侃道:“我自幼便用陈年老酒来洗澡,哪是说醉就能醉的!”言罢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酒坛,竟将那一大坛酒尽数饮了。
众人正自惊诧之时,他又接连将一袋马奶酒和一罐葡萄酒又都喝下了肚子。张子凌忙要上前搀扶,却见武云面色如初,不仅将几样酒的来历一一说明,直是将三十枚金叶数了清楚,这才拉着张子凌欢天喜地的下台去了。
这一来二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众者皆已饮过三杯。多则金叶十余,三五枚者众。唯猪宝宝、顾闯、异域行商和一头戴钟馗面具的魁梧男子,凭各自技艺博得金叶二十余。
气氛正热烈时,堂内又有一阵锣鼓响起。待凡尘退去,才听玉姬缓缓说道:“如今诸君酒过三巡,除醉者十余,尚有八十七人。接续便是这“色”字的考验!还请诸位随我移步二楼。”她白袖一挥,前路灯火交相点亮,缓步向着二楼先行而去。
武云随着众人边走边低声对张子凌道:“你猜这色字会是何种考验?”
张子凌想不出其中门道,便摇了摇头。
顾闯笑道:“美酒乱人心,美色迷人眼。色乃是头上的一把刀,是男人都好!”
武云闻言边走边小声对张子凌问道:“你好色不好?”
一行人等随着玉姬来至二层,见广厦内左右各设有一处勾栏。台前落着帷幕,不见其间事物。众人正议论之时,只闻玉姬朗声道:“此番色字比试,规则如曰。彼时左右将各有一高丽姬登台献艺。二女若能博得诸君欢喜,便请移步台前将金叶掷于勾栏之前。待歌舞声退去,金叶多的一方为胜,胜方投注最多的二十人便可进入下一考验。”
言罢她轻击手掌,一声响勾栏内灯火亮起,二声响鼓乐齐鸣,三声响帷幕缓缓揭开。只见左侧勾栏内花团锦簇,粉色的芍药、黄色的玫瑰、红色的牡丹、白色的茉莉争奇斗艳,宛如一片花海。再看右侧,背景乃是月色中的一片竹林,林中有屋,屋后有山、山中有溪,便仿似是隐居空谷中的幽兰。
众人正自惊叹之时,右侧的勾栏内灯火忽暗,一缕柔光之下,见一身着绿色纱衣的聘婷少女缓步走出,她怀中抱了一把琵琶,以薄纱遮住了口鼻。这少女生一双灵动的美目,眉心之间一点朱砂更显万种风情。才是这一亮相,便早有看客蜂拥至其台下。
绿衣女子缓步在一张石椅上落座,只听她细语道:“小女名叫绿旖,自高丽国远道而来。今日有幸能为诸位郎君献唱小曲《墨浅》一首。若得众位官人喜爱,赐些金叶便是天降的福泽。”
言罢,她徐徐将琵琶撩动。一阵婉转的琴音过后,只听她开口唱道:“整遗偶堕书简出,画抹良人顾盼生。历久页黄书旧址,故宅釐尔终不识。吾从此事甚善奇,三日思量扬州行。余自徐行简上舍,怀不自意扣门扉。出者及笄善词言,佯渴从之入院庭。女善不似画中人,问客所来何至此。余但言归省亲过,心忍不能但问之。讶问客因识从母,语塞心顾未可答。正有群儿嬉妪后,围圃齐声呼怪客。女叹此间即问者,陌陌只影终未许。妾不觉见妪如此,莫问堂前白发人。情深墨浅见时难,闻人莫叹情缘短。”一阵轻佻慢抹过后,琴声渐远。良久之后才引来众人喝彩连连。
武云一边听曲,一边揣摩曲中意境,心中暗忖道:“这歌讲的不就是个薄幸男子,畏惧艰险、始乱终弃,最终害得一个痴情女子孤独终老的故事。便是唱得再好又能好到哪去!难怪总说天下男子负心者多!”她听得有气,不由得望向张子凌一边。却见他手正一挥,瞬时间金叶飞了漫天,竟是将持的二十几枚尽数抛进了勾栏。武云见状急得“啊”了一声,再想阻止早已晚了。
张子凌沉浸于绿旖的浅唱之中一时间乱了心神。不仅这曲中讲述的故事让人心驰,这台上的景致,这歌姬的装扮更是瞬间仿佛让他置身于梅剑山庄的云台之上。此时这一袭绿色霓裳早已幻化成萧沁的模样,尤其是那眉间的一点朱砂,更犹如分别那日曾在萧沁额上留下的那个吻痕,此时已化作无数光阴的利刃戳在了他的心头。他正自感怀之时,忽然间臂膀上一阵剧痛。再看时,武云正一脸怒容望着自己,过往画面刹那之间尽数幻灭。
武云见张子凌一副错愕的模样,越看越是生气,不禁斥责道:“你这便把金叶尽数投了!这边若是输了,还到哪里去寻什么千灵山的长老!”
这一句让张子凌顿时醒悟,暗叹自己适才沉浸曲中,竟将重要事情忘在了脑后。他知道武云素来心思缜密,便连忙央求道:“武兄弟,这确是我的过错。你快帮我想些补救的办法。”
武云蹙眉道:“法子总得提前筹措,等事情出了再想岂不是什么都晚了,如今也只能待那边开演再看情形了。”她话音才落,左边勾栏内已经响起了鼓乐。
众人闻着鼓乐声动,不久前还聚在这边的一众,便如同见了食的母鸡,一窝蜂地又奔向了那边。
花团锦簇之中,只见一身着红色纱衣的美艳女子现身台前。这人眉目生得甚是明艳,一双会勾人的眼、一张朱红色的薄唇、腮边生的两个酒窝更仿佛饱含了笑意,让人越看越是心动。
红衣女子舞动着纱袖随着伴奏声翩翩起舞,另有数名舞娘在她身后共舞,时而将红衣女簇拥其中,时而又如散作满天繁星,让台下众人目不暇给。
武云心中默默盘算:“按照这番情形,恐是这红衣女的胜算更要大些。”
她正自踌躇,只闻身旁的一人说道:“要想获胜虽然不易,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说话之人正是猪宝宝。
武云闻言试探道:“我看这舞跳得寻常,又怎见得她一定能赢?”
猪宝宝续而说道:“男人都是只顾眼前所见,听到的却总当成耳边风。只说这穿红衣的女子身材丰盈、酥胸半露便不是那穿绿衣的小娘子可比。依我看她已是赢定了!”
武云闻言不觉得又向那红衣女子多看了几眼,心中虽是认同,嘴上兀自不肯服输。遂说道:“我偏是喜欢那个绿旖姑娘!今天定要助她取胜!”
猪宝宝笑道:“同理,同理!我适才看过,除这位狼公子,另有三人也都投了金叶。绿旖姑娘这边共计四十七枚。这堂内共有九十九人,除醉倒的十二人,剩余八十七人共有金叶五百零五枚。”
武云闻言奇道:“就是这一时你怎会算计得如此清楚?”
猪宝宝自诩道:“小可自幼便喜好钻研些五行术数。自打进到这堂中,我便留意观察了些。想要记得这些人得了多少金叶,倒也并非难事。至于已有多少看客投了金叶,小狐公子且看这边。”
武云顺他所指方向望去,见两边勾栏之间另挂有两行木牌,紫姝、蓝妤手中持了笔墨正分立俩侧。右边最先一块牌上分别记了十三和二十四,那自是张子凌此前投下的金叶数量。再将后面三块牌子上的金叶子数相加,果然便是四十七枚。她正思量之时,又见蓝妤写了一块木牌挂在了左边。细看时可是一惊。原来这不一会时候,左侧便已挂了七八块之多,金叶的数量早也已将右边超了。
猪宝宝继而道:“我看这一曲至多再有半炷香时间,小狐公子若再多耽搁便真的无法取胜了。”
武云知这猪宝宝心思更胜自己,便说道:“我知你早就想好了法子,倒是你再不快讲,一会我们便要被扫地出门了。”她这时虽不知这人来路,但此前便多次受他提点,想是并无恶意。
猪宝宝道:“拜这位狼公子所赐,如今我们若想取胜,便只有这一种办法。你我三人,加上那边的虎大爷,共有金叶一百零二枚。须在曲中前再筹得金叶一百五十一枚方可确保取胜。”
武云道:“如此说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那手中金叶最多的几人,便是兔爷、蝰蛇、钟馗和白象最是关键!”他并不识得那行商的胖男子,见他穿了一身白衣,戴一张大象面具,故以白象相称。
猪宝宝喜道:“小狐公子果然高明,一眼便能知晓关键所在。”
武云疑道:“只是这几人手中金叶相加也未见得便能稳胜......”见猪宝宝并不答话便又将这几人看了一遍,见白象男正和刘、关、张凑在一边用一根杖子在地下比划着什么,恍然道:“是了!他们在买卖金叶!”
猪宝宝道:“便是此时这金叶才最有价值,那三兄弟手中共有金叶二十四枚,若是全被那白象买去便刚刚好。”
武云道:“只是时间紧迫,如何能说得几人全来投绿旖这边?”
猪宝宝道:“我有一法,可让那兔爷听我一言。那蝰蛇与他乃是同道,定然也不会相悖。白象乃是个逐利之人,我看只须许之以利便有契机。倒是那个钟馗尚且猜不透心思,只能赌上一赌了。”
张子凌从旁听了良久,这时才插话道:“我见那人不喜喧嚣,一直伫在那边,想来应是喜欢音律多些。”
武云闻言气道:“这时你又知道了?若非你不管不顾地将金叶尽数投了,也不用这样费心思谋划!”
张子凌自知理亏,便陪笑道:“皆是我一时鲁莽耽搁了正事。狐兄弟心思缜密,我这蠢狼今后定当一切遵从号令!”
武云见他说得诚恳不禁扑哧一笑,随后便正色道:“你这就去找虎大叔要他先将金叶全投给绿旖,我便去和那白象谈谈。兔爷和蝰蛇便有劳小猪哥了。”
猪宝宝闻言道:“我们暂且分头行事,曲终前在此相见。”言罢,从袖中掏了一个木钱在手中颠了两下,朝着那边去了。
武云穿了数人才挤至白象男子一侧,见数人正围着他讲价,未见刘关张三人想来已是谈成了。
只听白象男子对身边几人说道:“这个价格可是最高了,莫要再多犹豫!”
一男子低声问道:“当真是一枚金叶可抵十两白银?”
白象男子小声答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待仙会散了便随我去钱庄兑银。”
那男子还要再问,却听另一个声音说道:“啥?十两一枚还不给现钱?那边有个戴着狼面具的十五两在收,你咋还从中赚走五两?”
白象男子只闻其声却不见人,便怒道:“哪里有这事情?是谁在此乱讲!”
那声音又道:“你看那边,他正和另一个人在谈呢!”说话的正是武云。
这几人寻着方向望去,果见一个头戴狼面的正和一个戴虎面的凑在一起正说着什么,更添了几分狐疑。其中一个忙借口道:“我先去那边探探,你们等我消息。”言罢便转身去了。另几人又哪肯吃亏,才不多时便都鸟兽散了。
白象男子只望了一眼便认出了张子凌的一头红发,心道:“这小子如何也来了这瑶池仙会,莫非是故意来和我作对!”忽见一旁戴小狐面具的鬼鬼祟祟正要逃开,遂一把将其拉住,喝问道:“那小子当真也是在收金叶?”
武云道:“那还有假?我若再不过去恐就来不及了!”
白象闻言忙道:“也罢!十五两就十五两!待酒会结束......”
武云闻言忙道:“那可不行!你若没有现银,我还不如自己投了赌上一把!谁知道你到时候还认不认账!”
白象见状忙又说道:“那你说如何才肯信我?”
武云道:“按说来这里的多不差钱,想个法子能胜了这回才是要紧!我这人偏爱音律多些,你若和我同投注绿旖这边,胜算定能多些!”
白象闻言踌躇道:“你有所不知,我与那红发小子和那虎头汉子有些过解,实不想让他们撑过此回。”
武云自是不知其中缘故,幸而这人也并不知他与张、顾二人相识,便假意说道:“这番想要胜出靠得就是手中金叶多的人共同联手。不如暂且放下恩怨,先过了此关再说!”言罢向右边台前一指又说道:“你看又有数人投了金叶,你再不出手便要迟了!”
白象循声望去,果见红衣女这边的牌子上又添了数人。他遂将牙咬了一咬才道:“也罢!你须答应我,下回若有机缘便助我胜那二人!”
武云闻言心中暗笑,遂答道:“当得!当得!你快去便是!”
猪宝宝见武云欢喜归来,知是得手,便笑道:“小狐公子果然了得,却不知用何妙语将那直人唬了?”
武云早看过那边牌子,果然那兔爷、蝰蛇均已下注,就连那钟馗也如期投了绿旖,再将白象投注加上便是大功告成了!
眼见红衣女子一舞将尽,忽听猪宝宝喃喃自语道:“因何差了三枚……”
武云忙暗自将那几块牌上各数相加,果是二四八枚。
猪宝宝又将几块牌子看了一遍才道:“是了!那三人没将金叶全都卖出,竟各自留了一枚。”
这时鼓乐之声已经退去,那红衣女子转至台前向台下众人深施一礼道:“小女红旎,一支拙舞送与有缘之人,盼能博得郎君一笑!”她此言才出,登时引来台下一阵欢呼。众人争相将手中金叶投出,如此一来胜负实是难料了。
武云见状急道:“这时我们便当如何?”
猪宝宝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就只看那三兄弟中是否有我等同道中人了。”
又不多时紫姝、蓝妤已将两边金叶数量算清,只待公布之时,蓝妤才慌忙着又添了三笔。如此一来虽是绿旖这边牌子数量较少,却随着众人哗然,仅以一枚优势胜出了。
武云见状喜道:“一切皆是如你所料,小猪哥果然厉害!”
猪宝宝道:“我见那三人其貌不扬,未料竟是精明之人。仅以一枚金叶便可入局,倒是让人开了眼界。”
玉姬待场内人声稍定才道:“此间未能胜出也莫急躁。奉我家仙子之命,我等已在楼下备了酒宴,便请诸君随二位侍婢前往,待酒足饭饱,尽兴再回。”这一番言语登时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一阵喧嚣过后,无关人等尽皆退去。玉姬这才缓缓说道:“有劳诸位随小女更上一层叙话。”言罢,她头前领路,直至一间锦室门前站定身形,这才又对堂上诸人说道:“先要恭喜十四位客官顺利通过了前两关考验。饮酒不醉、见色不迷,足见诸位皆是有识之士。这第三关的考验便是以为“财”字为题。我家仙子多年来搜集了许多奇珍异宝,便收藏于这《粟珍阁》内。诸位须凭借各自眼光依次进入阁内任选一件物品一较高下。物品价值最高的八位便可过关。”
武云闻言暗忖道:“这冷月仙子不知何许人也。此地既叫粟珍阁,想必其间珍宝不少,一会倒要见识见识。”她又转头望向张子凌,见他正盯着那块牌匾出神,便嗔道:“你又犯什么傻?这破木牌子又有什么好看?”
张子凌支吾着,一时也不作答。
又听玉姬接续说道:“如下便请金叶投注最多的白象客官先行入内,时为一炷香。”
白象男闻言大喜,他心中对这“财”字早有执念,肯花大价钱收购金叶便是要在此节博个先机。也不顾蓝妤在头前带路,挺着一副肥大身躯便抢在了前面。
众人便按规矩依次而行,另有几个金叶数量相同之人,则按照令牌数字而定。
待兔爷和蝰蛇男陆续选了宝物,这才轮到武云去选。她站在堂内放眼望去,果见四周摆满了众多珍品。其间古董玉器、名家字画藏品众多,珠宝首饰、金银器皿更是不在话下。饶是她生于贵胄之家,一时之间也难见到如此多的世间珍宝。她本想着能被自己看中的好物不多,竟不想一时间还是看了个眼花缭乱。眼见那一支香已经燃了大半,不觉间心底倒是有些着急起来。正蹙眉时,忽然望见顶梁柱上盘着的一条金龙。这条龙全身皆是以镂金雕刻,沿着一支红漆大柱盘旋而上,足有丈许。远远望见金龙的头正自喷云吐雾,那威武霸气瞬间让室内一众宝物变得暗淡无光。
武云越看这金龙越是喜欢,可心下却踌躇这金龙又如何能拿得出去。再仔细看看,总觉龙口之中似是含着什么物事,遂决定登上去看个究竟。幸而那龙生了五个利爪,只见她施展纵跃之术,三窜两跃便已攀附在龙头之上。另一只手在龙嘴里一阵摸索,果然将一颗冰冰凉凉的珠子握了出来。
这颗珠子近乎将她掌心塞满,珠圆玉润,通体粉红,散着丝丝凉意,竟是一颗大得出奇的珍珠。武云见状心中大喜,她早听别人说过,粉色的珍珠实是难得一见,这般如此大的更是世间少有。遂再也不看别的事物,取了这珠子去了。
张子凌见武云久久未归正自挂念,见他一蹦一跳的出得阁来,这才随着紫姝前往。
武云正喜滋滋地把玩手中珍珠,一旁的猪宝宝凑过来说道:“恭喜小狐公子选到了心仪之物,这颗珠子可谓是价值连城,顺利通过此关当是无碍了。”
武云道:“我见它生的好看便随手取了,倒不知究竟能换多少银钱?”
猪宝宝道:“可用银钱衡量的皆是些世俗凡品,你若想要银钱,我便用此物和你交换如何?”说罢,他又将手中的那枚木钱掂量了几下。
武云闻言啐道:“呸!你这人好个狡猾!竟琢磨用些烂木头雕的玩物撰我的宝贝!”
猪宝宝哈哈笑道:“是你不懂!我手中这东西可是大有来头。有了它便有了使不完的银钱!”
武云待要再问究竟,见张子凌已从粟珍阁里走了出来,便连忙上前问道:“你取了什么物事,赶快先给我瞧瞧!”
张子凌挠了挠头喏声说道:“我......我没选......”这一句登时惊呆了武云和猪宝宝二人。
猪宝宝唏嘘道:“难办!难办!如此这般,这回再无补救之法!”
武云闻言嗔道:“你又搞什么鬼!哎呀......嗯.......”
张子凌轻叹一声道:“那阁内虽是珍品众多,仔细看了一番却都不是最心动的。故此未选。”
武云蹙眉道:“这种时候你还选什么最心动的?挑个好的过了此关才是正事!嗯,罢了!一会儿你先拿了这颗珠子顶替。我再另想法子试试。”
却听张子凌道:“我有法子应对,有劳武兄弟总为我挂怀!”见他说得如此坚定,武云虽是心中惴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如此逐一而往,每个人皆按照自身好恶进入阁内选了物品。
玉姬令各人将选定之物陈列于一张长案之上。逐一审视一番后,遂缓缓说道:“此间诸君所选的皆是些稀世珍品,实难以价值几何评判优劣。便请各位依次说明所选物品的独到之处,以此定夺最终排次。”接着她芊芊玉指向着那戴着张飞面具的男子一划说道:“便由掷金叶最少的先来说说。”
那张飞倒也不遑多让,直到他从条案上抄起挺大的一块,众人才注意到竟是一只火腿。张飞将那东西凑近鼻子闻了几闻才朗声道:“这东西乃是腌制十载有余的极品马腿。通常火腿多用猪腿、羊腿等来腌制,用马腿的本就罕见,更别说是风干十载的。俺曾是太尉府上的厨子,这种极品火腿却也不曾见过!”他本以为这番慷慨陈词定可惊艳众人,却不想竟是出奇地冷清。
这时还要看兄弟情深,那关羽见了此状忙帮他来打圆场。他将手掌摊开,见一枚通体白色的莲花正在其间,遂向众人说道:“这便是产自西域的天山雪莲,此物只生在雪山之巅,祛病解毒乃有奇效,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世间极品。”
他正要再补充几句,却听一人搭话道:“世间极品,我看未必!若说是新采下的天山雪莲,莫说是祛病解毒,便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但你手上这株,乃是风干多年的,功效早已大打折扣。恐怕再多放些时日,自己便要灰飞烟灭了。”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那蝰蛇男子。
关羽心知蝰蛇男所言非虚,只得辩驳道:“这雪莲离开极冷的环境,不出两个时辰便要枯萎,能保存如此完整已是难能可贵。”他嘴上说着,心里却也知这一说辞实难说服众人。
刘备见状解围道:“诸位不妨移步再来看看我这宝物。”只见他将一支毛笔托在掌中。这支笔尺寸显是大于寻常之物,长有三尺余,笔尖上的墨迹早已干涸,笔杆黑黢黢的乃是生铁所铸,上面还生了不少锈迹。这东西看着虽不寻常,但也和宝物沾不上分毫。
他看了一圈见众人不解其中奥妙,这才得意道:“诸位且看向这里!”说着先在笔杆的尾部哈了口气,又用衣襟使力擦了擦,笔杆上刻的“莲峰居士”四字立时清晰可见。
刘备续而说道:“诸位可知,这莲峰居士乃是唐后主李煜继承皇位前所用的隐号。李煜一生才华横溢,但留存于世的墨宝却是少之又少。依我推断,此笔正是他当年练习书法技艺时所用之物。如今虽再难得见那金错书的风采,能够得见此物,也略能消解我辈对前人的缅怀之情了。”他这一番言语立时引来几人的点头附和。
他正得意时,忽闻一声冷哼了。只听蝰蛇男阴声说道:“倒是你们这些文人想法独特!莫说仅凭个没来由的称号便断定此物来历。便真的是那李煜之物又有什么稀奇!如此推崇一个亡国之君,莫不是你追忆旧国却对我大宋心怀不满?”他说话本就尖锐刺耳,再听这几句所言更是令人心寒。
刘备听闻此言暗骂自己糊涂:“多年来李煜书法、诗词虽然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但民间相传其乃是被太宗鸩杀。在诸多不明来历之人面前如此赞许,确是不妥。”他定了定心神才对着蝰蛇男施礼说道:“先生指教的是。此前所言皆是小生的推断,倒让诸位见笑了。”
蝰蛇男见他识趣,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且罢。”但众人皆知,如此一来这三人再想通过这关便无可能了。
接下来众人依序将自己所选的宝物一一呈上。除去那些寻常金银、古玩,诸多好物当前自然是称不上珍宝。
猪宝宝挑得乃是一幅冷暖玉雕制的围棋,经他一番拆解。此物竟是前朝侍诏顾师言与日本皇子对弈时所用,这一局又被后人称作镇神头,实在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顾闯挑得是一只精致的漆盒,那盒子不过掌心大小,揭开后里面竟是装满了黄色的油膏。经他一说众人才知,此物唤作“龙膏”,是用猪婆龙的肝脏熬制而成,涂抹于兵器之上便能百年不朽。他生怕众人不明此物的贵重,又刻意补充道,就这一小盒龙膏,怕是就需要猎取数十只猪婆龙方成。
那戴钟馗面具之人似是不喜多言,只指着条案上一个五彩斑斓的草绳说道:“驱蛇!”见众人不解,还是那蝰蛇男哼了一声道:“此物唤作五龙结,是用五种奇草编织而成。据说只要带在身上任何毒物便不敢近身。”
轮到张子凌时,玉姬见其两手空空,这才奇道:“这位公子因何未选一物?”
张子凌道:“我并非未选。只是我选的物事不便取来此处,可否最后,再与众人一同观看?”
武云见玉姬迟迟不答,便打岔道:“那可终于该看我的了!”说罢便将那颗珍珠摊在掌心。她虽说不出此物来历,然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又哪里还用多言。
玉姬见状愕道:“我家主人将此物藏得如此之深,这海明珠却还是被你找到了。”
武云心道:“原来这东西叫海明珠。”遂顺口答道:“对呀!我早就知道这海明珠是个宝物!”
白象男盯着那颗珠子端详了一番,说道:“如此大的一颗明珠属实是难得一见,恐怕是要数百年的大蚌中才能取到!”
蝰蛇男早已等了多时,此时才道:“珍珠虽好,又怎能和我这块玉相提并论。”他手指轻轻牵起一根古铜色的丝线,上面拴了一块乳白色的玉璧。这玉璧大有寸余,面上布着错综复杂的红色纹路。虽是好看,却也看不出如何稀奇。他缓缓将玉璧扣在掌心,对众人说道:“此物名为摄魂玉,乃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异宝。”他话音才落,忽然将手摊开,那玉璧猛然坠落,引得众人一片惊呼,直至见它被丝线扯住,这才长吁一气。
只见蝰蛇男将玉璧不住摆动,对着张飞低声说道:“你是何人?因何而来?”
那张飞浑浑噩噩地答道:“我是程蒯,随兄长来此贩马。”
关羽见他言行异样,忙去扯他衣襟,扯了几下终不见回应。那张飞便如失了魂魄一般,眼神里早已没了神采。
蝰蛇男低沉着嗓子接续说道:“我讨厌那个刘备,你去帮我打他!”他话音才落,张飞猛然间挥出一拳,正向着他面门而去。
刘备见状大惊,连忙侧身将这一拳避开。他深知这三弟平日虽是有些鲁莽,哪会这般没来由地大打出手,忙连声喊道:“三弟!三弟!”张飞却恍若不闻,拳脚逼得更加紧了。
如此一来,堂上登时乱了开来。众人向四周散了一圈,只留了这三兄弟在场中追的追、躲的躲、劝的劝,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之间,堂中便如炸开了一声惊雷。扑通一声,张飞男闻声而倒。刘、关二人连忙上前搀扶,不住连声呼唤。
这一声吼,震得堂内众人良久不绝于耳。再看时,那钟馗深吸一气,已将双手沉于身前。
武云一边揉搓着耳朵一边蹙眉对张子凌说道:“我正看热闹,怎就受了牵连。这些人用的都是些什么邪门功夫,稍不提防便要着了道!”
张子凌心中暗想:“这人所用的功夫倒与扎古尔兹相似,但威力却是更甚。”
刘、关二人一番呼唤,那张飞男才悠悠转醒,他猛然坐起身子指着蝰蛇男大喝道:“你这厮.......”话说一半,想起时才之事仍是心有余悸,便再不敢多言。
蝰蛇男冷笑一声说道:“戏法演了一半被不识趣地打断,固然有些扫兴,但这摄魂玉的妙用想必诸位也已经见识过了。”
武云心中暗忖:“这东西果然是个好物,若能偷得过来,它日用来蛊惑人来玩玩倒也有趣。”
正如此想着,忽听耳边猪宝宝说道:“这玉邪门得紧!玉璧上的血丝乃是用人血浸泡而成,戴着可不吉利。再说,他用的夺魂摄魄之法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
武云闻言嗔道:“我又没说想要这个腌臜东西,你尽跟我说这些作甚!”心中却想:“这人又怎知我心中所想?莫不是见了鬼!”
这时已轮到兔爷展示所选物品,他耸了耸肩信步走到案前,将一只金丝镶嵌的锦盒揭开,慢慢从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对众人说道:“此物名为神游紫金丹,须用上百种名贵药草百炼才得其一。吃了它便可魂飞九霄,十二个时辰之内便与死人无异。”
他话音才落,便听白象男讥笑道:“你这吃了假死的药又有何用处?依你所言,不如吃些穿肠毒药死得更加透彻些!”
兔爷闻言道:“古人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此药可令内行暂缓,不仅能够祛病通络,待五行周天再次运转之时便如重获新生一般。”
白象闻言喃喃自语道:“那这东西要是能多些,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了......”
兔爷道:“这等奇珍异宝此生能得见一颗已是福分。”
白象故作惋惜道:“这仙丹虽然金贵,但毕竟是人力可及之物。我所选的这个事物才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众人见他从条案上捧起一块白色物事,硬邦邦地粘成一团,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张飞最是好事,才不多时便抛却了时才的事情,这时又抢着便贴过去端详。他一个手指在那东西上面捅咕了几下,又索性抠下一些又是看、又是闻,然后撇嘴说道:“这东西从未见过,到底是个什么宝贝?怎的闻起来有些香,又有些臭?”
白象闻言讥讽道:“你这莽夫如何能识得此物!这东西乃是极品龙涎香!是一种深海大鱼的食残。单是你手上沾的这些,便值得一两黄金。”
张飞闻言半信半疑,呛道:“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坨可不是要价值连城了?”他挠了挠头才又问道:“啥叫食残?”
刘备闻言释道:“所谓食残便是食物在腹中渐渐消亡后所留下的残余。”
张飞兀自不明,正要再问,却听关羽不屑道:“就是屎啦!”他闻言惊呼一声,连忙用衣襟将手上的那些白色事物擦掉。惹得众人一阵嬉笑。
武云听闻了龙涎香的来由,对自己的香囊顿时生了嫌隙。他瞥见一旁的玉姬高冷、美艳心中更生妒忌,趁着众人皆未注意,便顺手将香囊塞入了她的腰间。
至此众人之中只剩张子凌尚未展示所选之物。
玉姬这时才又对张子凌道:“如下,便请这位公子展示所选之物。”
张子凌答了一声,抬头指着那块“粟珍阁”的牌匾说道:“我选的就是这个!”众人皆诧异之时,又听他说道:“这牌匾所用的木材乃是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边框上镶嵌的花饰皆由纯金铸造,那蓝色底衬更是用极为稀有的青金石炼化而成。最重要的则是这“粟珍阁”三字。这几字苍劲有力、气象磅礴,料来定是不遑多让的书法名家。”
白象男闻言讥讽道:“全凭你一番胡扯!你明明说不出是谁所写,又怎能笃定乃是书法名家!依我看,这牌匾无非也就是个寻常之物罢了!”
刘备又将那牌匾端详了一番,才开口道:“我倒觉得这位小哥所言甚为合理。这些字若非出自名家,谁又会舍得用这些珍贵事物来作陪衬。小可不才,曾在开封府衙内做过文书数载,对这笔墨之道也略有涉猎。“粟珍阁”这三字写得可谓是“瘦不剩肉、抛筋露骨”。博古通今能有如此造诣的恐怕也只有一人而已,只是不便在此提及其名讳。”
白象心中不服,还想问个究竟。却听玉姬缓缓说道:“这粟珍阁中所存的皆是世间珍宝,本就难分优劣。最终究竟谁能胜出,还须我家主人亲自定夺。”她将一众物品写于纸上,交于紫姝、蓝妤。二女捧了纸扎快步上楼而去。
众人仰望楼上,见窗棂之后人影婆娑。一风姿绰约的女子在烛光映照中若隐若现,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关羽不禁叹道:“莫说是亲赴这瑶池仙宴,便是如这般隔纱向她望上一望也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心中皆有同感,唯武云心中愤愤。见张子凌也正向那望,遂低声啐道:“你这小色坯又在看什么美女?你可猜到这些人中哪个才是你要找的长老?”
张子凌想了想才低声道:“我猜那人便在兔爷、蝰蛇、钟馗几人之中,只是还没有更多头绪。”
武云道:“你怎知那人就不会是紫姝、蓝妤或者玉姬?没准是那冷月仙子也说不定?”
张子凌迟疑道:“那二女和玉姬怎么看也不像长老。冷月仙子老不老倒是不知......”
武云闻言噗嗤笑道:“我胡说逗你的!哪有女的愿意让人喊老!一会我们就在那三人之中多留心些!”
才不多时紫、蓝二女去了又回。玉姬缓缓将那箔纸撑开,她先是眉头微蹙,又再仔细审视一番这才展于众人。只见那张绢纸上的数种物品名称已被红墨钩了,分别是暖玉棋、猪婆龙膏、龙涎香、海明珠、摄魂玉、神游紫金丹、五龙结和粟珍阁匾共八种。
张飞盯着这些名字看了又看,终不见兄弟三人在列,这才叹道:“这仙子眼光倒也不见得十分高明!不见二位兄长的好物也就罢了!我这极品火腿那可真是个宝贝!”边说边又拿起那块火腿看了又看,满眼尽是惋惜。
这时玉姬对众人道:“这纸上被勾出的八位,便可进入下回考验。未能在列的也莫要遗憾,我家主人感念诸君诚心一片将所选之物作为赠礼,取过之后便自行离去吧。”
这些人中本有几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凭得好运能走到这边,还博了个价值不菲的好物,自是心满意足地去了。却听那张飞在一旁喊道:“我们三人可还不能走!那白象男尚欠我等不少银钱!我可得在这边看着,免得他不认账!”
玉姬闻言眉头微蹙道:“你三人只在一旁观看那便无妨。须将各自面具揭去,莫要影响旁人比试。”见三人依言而行,才又对张子凌说道:“这粟珍阁牌匾虽是好物,却不能送予公子。我家主人所嘱,公子可在此间任选一件喜爱之物作为谢礼。”
张子凌正要婉言谢绝,武云连忙挡在他身前对玉姬问道:“此间但凡是喜爱的都可以选吗?”
玉姬微微迟疑说道:“我家主人向来言出必行,只要是这位公子喜爱的定不会食言。”
武云闻言对张子凌道:“我见你踌躇不决,不如便让我来帮你选吧?”
张子凌道:“你我二人情同手足,且选个你喜欢就好。”
武云闻言对玉姬说道:“你也听到了,我这位兄弟为人腼腆,总不好意思开口。我见他来了此间之后,眼神时刻不离玉姬姑娘左右,想必他心中是喜欢极了姑娘你的!你此前说但凡是此间喜欢的都可以选,绝不食言!这话可还算数吗?”
此言一出,张、玉二人登时愣在当场。
张子凌不禁心中叫屈,自己何曾眼神时刻不离玉姬,涨着脸正要解释,却听武云小声说道:“别说话!全凭我来安排!”
玉姬万不承想,这小狐公子竟会选了自己。她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此事始料未及。须由我家主人定夺。”言罢遣紫、蓝二女去了。
张子凌这时才低声问武云道:“你这番可太胡闹了些!怎得没来由的便要来了一个人?”
武云嗤嗤笑道:“我原本就是气她大言不惭。仔细想想,你这人孤苦伶仃的,若就此给你讨来个媳妇也总是好的。”
张子凌闻言慌张道:“什么媳妇?再说我又哪里孤苦伶仃了?有你和顾大叔、还有三......”
武云听他第一个便提及自己心中甚喜,至于后面说了谁全然没听进耳。
这时紫、蓝二女复回。玉姬低声问清来由,这才对张子凌说道:“自今日后,玉姬便全听由公子差遣。”言罢便连同紫、蓝二女盈盈拜下身去。
张子凌见状更是手忙脚乱,嘴里“呃”了半天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云连忙伸手将玉姬扶起,笑道:“本就挑了你一个,不想还赠了俩!这回可又赚了。”随即又低声在玉姬耳边说道:“你家的新主子姓张,名子凌,以后你可得认准了。”
那白象见张子凌这番奇遇心中有气,伫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样子折腾,后面的还要不要比了?你现在已是那红毛小子的人了,一会该不会偏袒他吧!”
玉姬闻言正色道:“我既是这风月楼的司礼,自当秉公而断。此刻便诸君随我前往上层叙话。”
一众人等随玉姬来至四层之上。放眼望去,此间内空旷异常,与以往几层大相径庭。
玉姬缓步徐行在堂中站定身形,回身对众人说道:“此间便是考验这“气”字的场所。这气字无相无形,世人皆不得见。所以这次比试的方式便由诸位自行定夺。八位客人须分为四组,两两对决。胜者便可前往更上一层,一睹冷月仙子的芳容。”
只见她将双掌轻击三下,便有赤鬼将一支签筒奉上。玉姬接续说道:“这里共有八支签,龙凤龟麟各绘有上、下两枚,抽到同样瑞兽的便结为一对。持上签的可选一种与“气”相应的方法比试。持下签的则只能依规而行。此后便依照诸位腰牌的顺序抽取竹签。”
武云心中正琢磨如何抽到个上签才好,却听一旁的张飞咋呼道:“这女娃说得好不高深!啥叫与气相应也不说个清楚!”这时他早已将面具揭了去,武云见这人长得粗眉、豆眼、白面阔嘴,除毛发生得茂密,哪有半分张飞得模样。
一旁的刘备闻言道:“若说这气可有太多种了!古人云:生于何处,死于何所,葬于何地,自有分定之数。所谓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这福气便是一气。再如王安石诗中所言:物物各自我,谁为贤与顽?贱气即易凌,贵气即难攀。贵也好,贱也罢,也都算是一气。”
关羽闻言道:“还有珠光宝气、长虹贯气、扬眉吐气、垂头丧气......”
张飞被二人一通分说早已乱了头脑,连忙说道:“停、停、停!你们说的这些玩意又如何拿来比试?难不成要比比哪个更加丧气?那还不如各自放个响屁,比比这人中之气!”
三人胡乱调侃之时,众人已经各自将签抽了。武云正心喜自己抽得了凤纹上签,不想凤纹下签却被张子凌抽了去。她暗忖道:“这倒是个难事。若是让他独自去,倒是有些心忧。”
正踌躇时,却听张子凌喜道:“这签好!一会你自去便可,这回也不用比了!”
武云闻言道:“你只叫我去了,就不想自己去瞧瞧那冷月仙子到底是何模样?”
张子凌道:“我来这里本是另有缘故,你只管去了就好。”
武云微微笑道:“你倒是良心好。一会可别再自作主张,只管看我眼色行事。”
这时众人皆已抽了签子。龙组:上签为蝰蛇,下签为白象;凤组:上签为武云,下签为张子凌;龟组:上签为钟馗,下签为顾闯;麟组:上签为猪宝宝,下签为兔爷。
玉姬立于堂前朗声道:“此次比试规则乃是由各组自行定夺,只须以气为题便可。如下,便由龙组二位先行较量。”
蝰蛇男这时开口道:“偶素来不喜打打杀杀,故来比试个运气,胜负全凭天命。”他言语间带着极重的川贵口音。
张子凌闻言低声对武云道:“我听这人口音与千灵五圣极似,大概就是那姓辛的长老!”
武云道:“那就在他身上去找着落,且先看看这运气是要怎个比法。”
蝰蛇男令侍者取来八只盛满清水的杯子放于一张桌上,又从袖中取了一支瓷瓶挑了些白色粉末,散至一只杯中。众人正惊奇时,只见他长袖一挥,六只杯子立时被一阵劲风卷起,在桌上回旋起来。又不多时,蝰蛇男低喝一声,长袖再次挥动,那六只杯子便如长了脚般,依次排成了一线。未等众人喝彩,那人又操着口音说道:“我已在其间的一支杯中加了秦艽粉。此物溶于水中无色无味,但入口味辛辣苦涩,难以下咽。此番我与比试之人依次而选,先喝到苦水的便是输了。”
白象听他说了规则,心中兀自惴惴不安。他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道:“那秦艽我从来不曾听过,鬼知道你在水里到底放了些什么!又或是有人喝了苦水又强忍着不说,那又如何算得?”
蝰蛇闻言冷冷道:“这秦艽的味道无人可以忍得,你若不信也可以找个人先来试试。”
白象道:“你说得轻松,做这事情又没好处谁会肯?”
蝰蛇道:“此番比试规则便是如此,你若不愿便换个愿意的人来,或是自己认输亦是无妨。”
白象此前见他展示滴水成冰之术时便对此人颇为忌惮,正举棋不定之时,忽听张飞说道:“俺也能和你比比吗?”
蝰蛇闻言冷笑道:“你们几个不过都是些无名之辈,又拿什么来比?”
张飞闻言道:“在下姓程名蒯,乃是御膳房的厨官。”他指了指刘备又道:“我大哥姓赵名恪,不仅书法造诣极高,还曾是开封府的衙司。”他看了看关羽又道:“我二哥姓卞名骅,乃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医师。我三人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也不是阁下所说的无名之辈。”见蝰蛇并未答话,他这才指着白象道:“那人还欠了我等百余两银子,我且全用来和你比这一回!”
蝰蛇顿了顿说道:“那点银钱谁又稀罕!我倒是有个法子。赢了便将这龙签赠你,我自行退出。输了则要受些惩罚。你意如何?”
程蒯闻言怼道:“随你!随你!何样惩罚你只管说来便好!”
蝰蛇也不答话,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支古旧皮囊,又取出一支赤色瓷瓶,将一团红色粉末在桌上洒了一个寸余的圆圈。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皮囊上捆扎的草绳解开,嘴里“咕噜,咕噜”不住轻声地吆喝。不多时,只见那皮囊口上一鼓,一个物体一跃而出,正跳在那圆圈之中。众人再观望时,那东西竟是一只小蚕,正在圈内游走,全身粉嘟嘟的煞是好看。
蝰蛇见小蚕逐渐平复,这才停了嘴中吆喝,转而对程蒯道:“我这个小朋友有个癖好,最爱吸食新鲜血液,尤以人血最佳。你若是输了只须让它在你食指上咬上一下即可。”
程蒯虽未见过这蚕,却也知此物不凡。他心中虽然忐忑,奈何已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就此退出就显得太过孬种。转念一想,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数寸长的蚂蝗,十余尺的蛇蟒也都屡见不鲜。这蚕看来不过拇指大小,被它咬上一口又能如何。便当即允诺。
蝰蛇遂说道:“我便转过身去。你可将六支酒杯位置任意调换,且决定先选还是后选。”言罢果真将身子扭转过去,再不看桌上半点。
众人心中皆觉得这法子甚是公平,唯武云觉得蹊跷,暗中仔细观察诸个细节。
程蒯将几只酒杯挪了又挪,始终觉得不妥。索性将眼睛一闭,又胡乱摆弄了一番,这才作罢。他心中想要先选,又怕运气不佳,上来便着了道。想要后选,又怕最终剩下那杯坏的。正踌躇时,听赵恪说道:“后选稳妥一些。”遂说道:“你先选!”
蝰蛇冷冷笑道:“也好!”只见他食指在几支杯上掠过,最终停在了中间一支上。不见他手掌有何动作,那支杯便如活了一般已跳入掌心之中。他随即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又将杯底展示于众人。
在众人注视下,程蒯又端详了一番,这才选了最右边的一支杯一气饮了。这一杯入口甘甜,殊无半分辛辣味道。他这才大喜道:“是水!是清水!”引得众人也是一声长吁。
只在程蒯欣喜之余,蝰蛇男已再取了一杯尽饮。
发现片刻间便又要轮到自己来选,他脸上顿时没了笑容。眼见要从三杯中再选一回,他将几支杯端了又放,终是举棋不定。
张子凌正专注看时,耳边却闻武云小声念道:“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遂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武云遂凑到他耳边道:“你仔细看那蝰蛇,那人每每指到加了秦艽的一杯,嘴角总会微颤。”
张子凌闻言定睛观瞧,果然如是。暗自觉得好笑之时,也不禁佩服武云观察细致,遂小声对他道:“原来这人还是知道哪杯有异,倒不知又用的是什么法门。”
武云想了想才道:“我猜是那秦艽有些独特味道外人不便察觉,我也须离得近些才好分辨。”
二人细语之时,程蒯又已饮了一杯。这回他总算运气极好,竟然又是一杯清水。他嘴才咧开一半,不禁又向剩下的两支杯瞟了一眼,担忧若再被蝰蛇男选中清水自己便再没了退路,生生将脸上的一点笑容憋了回去,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蝰蛇说道:“又到你了!你若再选对了,那便是我输!”
蝰蛇“哼”了一声,也不正眼去看程蒯。只见他长袖一挥,一只杯早被他卷在手中,一提、一饮无有半分拖泥带水。看这一幅行云流水一般,众人便知道他饮的定是清水无疑。
程蒯见状叹息道:“罢了!输便输了!不过是让那小虫叮上一口!这就来吧!”
蝰蛇男闻言冷笑道:“你且先饮了剩下那杯看是否真的加了秦艽。别要旁人说我耍诈,坏了我的名头。”
程蒯闻言答了声“是了!”遂将剩下的那杯尽饮。未料这一杯水才咽下,顿觉钢针刺喉咙一般疼痒难耐。饶是他身形健硕,一时之间却也难抵这番折磨,不禁踉跄了几步,一只手扼住自己喉咙,想呕也呕不出,想喊更是喊不出半个字。
就这一时,蝰蛇男早已将那小蚕托在掌心。他将中指轻弹,那小虫将身子撺成一团。便如电光石火一般飞了出去,正钉在程蒯的碗口之上。他此时尚被那秦艽所困,殊无半分察觉。只见那小蚕露出了两排锋利牙齿,将头一埋便将鲜血不住吸入腹中。才不多时,那蚕的身体便已胀大了一圈,身体也从初时的粉红变成了血红。
程蒯胡乱折腾了一阵,嗓子渐无异样,反觉腕上疼痛异常。低头看时,竟见那小蚕这时已胀成了一个馒头。两排獠牙上沾满了自己的血迹,兀自还在贪婪地吸食。吓得他大叫一声,不住将手臂挥舞,想将它甩将出去。可那蚕吸了人血,这时精力正旺,早将他手臂死死抱住。程蒯只觉身体越发沉重,渐已不听使唤。若再不想法将它驱离,只怕是全身的血都要被它吸干。
赵恪这时也已察觉异样,想要倾力去帮,奈何手中只有那支毛笔。说不得说,忙使一招流云飞影,直向那邪物刺去。他幼时也曾练过武艺,所用的乃是嵩山剑法中的精妙招式。眼见这一招便要刺中那蚕,却见它猛然跃起,张开獠牙直向着赵恪面上扑去。
危急之时,又闻一阵“咕噜、咕噜”声起。那只蚕受了感召,已迅捷地跳回圈中。
程蒯被那东西吸血颇多,这时头晕目眩险要栽倒。卞骅忙将他扶住,见他腕上鲜血兀自流个不停,伤口周围已变得黑紫,不禁蹙眉斥道:“你纵容这邪物出来作祟,难不成要谋人性命?”
蝰蛇闻言也不为意,只冷冷说道:“愿赌服输,何必多言。将那雪莲搓成粉末敷了,便能保他无碍。”
卞骅本想再和他理论一番,却知这人着实邪门,兄弟三人绝非对手。遂依言雪莲捣碎,帮程蒯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