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重新考虑条约内容（1 / 1）
话未说完，一阵整齐的鼓点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克难新军前锋师和第一师的将士们开始向朝阳门进发。八千虎贲之师，全副武装上了最新式的战斗装备，军容整肃，气势如虹。
两千长枪兵走在最前，身着板条铁甲。他们肩扛丈长长枪，枪尖寒光四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挂在枪尖下的首级，足有六千颗之多。这些金钱鼠尾的鞑虏人头，狰狞的面容无声地诉说着大明军威。
“看，那是我儿子！”人群中，一位老妇人激动地指着队伍中的一名士兵。
“娘，别嚷嚷。”旁边的妇人连忙拉住她，“看他走得多威风。”
火铳兵紧随其后，身着布面铁甲。三分之一的人扛着火龙铳，其余则是配备了各式轻型火绳枪。他们步伐整齐，肩上的火铳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朱慈烺看着这支军队，眉头微皱。目前克难新军的火器装备还不够统一，最常见的是日本三匁筒。这种轻型火铳威力实在不足，只有在30步内才能对付重甲满洲兵。
“殿下在想什么？”李岩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道。
朱慈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李将军，你觉得我军火器如何？”
李岩沉吟片刻：“火器确实是我军短板。虽然有荷兰人供应，但数量远远不够。”
“正是。”朱慈烺点头，“西班牙轻型火绳枪就不错，弹重六钱，装药五钱，50步外就能打穿玄军盾车。加上枪刺后长达七尺，完全可以当作制敌利器。”
“可是……”李岩欲言又止。
朱慈烺明白他的顾虑。南京、明珠的军工产业才刚起步，产能远远不够。龙山、泰安虽然能造火龙铳和鲁密铳，但产量也无法满足需求。
此时，远处的范·迪门正和他的兄弟布鲁斯站在高处观察。
“这支东方军队让我想起了莫里斯亲王的部队。”布鲁斯缓缓放下手中的远距侦察工具，神色凝重，“每个营500人，长枪兵和火铳兵各半，营级配备了这种火力强大的武器。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的队列之严整。”
范·迪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武力施压根本没戏。”布鲁斯摇头，“安东尼，我们得重新考虑条约内容了。这支军队的实力，足以改变我们原本的计划。”
范·迪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作为西洋贸易行的代表，他深知与这样一支强军为敌的后果。
一阵庄重的宣召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宣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西洋贸易行总督，海军上将，安东尼.范.迪门！”
内侍的声音在殿前回荡，那略显生涩的汉话音调让范.迪门皱了皱眉。他站在殿外，身着考究的深蓝色丝绒外套，胸前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尼德兰”、“安东尼.范.迪门”，这些字眼让他勉强分辨出是在唤他入内觐见。他下意识地整了整领口的蕾丝花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前的两排侍卫。这些侍卫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与他印象中慵懒散漫的东方士兵截然不同。
“看来这位太子确实不简单。”范.迪门在心中暗自思忖。
汤若望站在一旁，身着黑色教士服，面带温和的笑意。他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安东尼，皇太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不用紧张，殿下为人平和。”
范.迪门微微颔首，跟随内侍步入文华殿。殿内光线略显昏暗，檀香袅袅，几缕阳光从高处的窗棂斜射而入，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光束。
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端坐在案几后的那道身影上。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眉宇间透着不符年龄的沉稳，眼神清澈而深邃。最让范.迪门惊讶的是，这位少年统治者的目光中竟然没有丝毫对西方人的好奇。
“莫非这宫里常有西方人出入？”他心中疑惑更深。
就在他思索之际，汤若望低声提醒：“跪！”
范.迪门连忙单膝跪地，丝绒外套下摆轻轻扫过地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略微加快，这种跪拜的姿势让他有些不适。在尼德兰，就算是面对执政官，他也从未如此屈膝。
朱慈烺随意挥了挥手：“坐吧。”
范.迪门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殿内陈设简约却不失威严，案几上的文书整齐堆放，显示出主人严谨的作风。
朱慈烺身边的小桌后，徐尔默已经准备好笔墨，随时记录。砚台中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毛笔静静地躺在笔架上，等待着即将开始的谈判。
“迪门总督，”朱慈烺缓缓说着，声音不疾不徐，“今日会谈将用汉语和法语进行，可有异议？”
汤若望将话翻译成法语，范.迪门注意到这位教士的翻译非常准确，没有任何偏差。
“没有异议。”范.迪门微微欠身。他在心中盘算着，有汤若望在场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语言障碍。
朱慈烺指了指徐尔默：“会谈内容将用汉、法两种文字记录。若达成协议，条约也将以两种文字书写。这样可以避免日后因文字理解不同而产生争议。”
“这是自然。”范.迪门应道，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位太子看似周到，实则是在为日后可能的纷争未雨绸缪。
殿内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朱慈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忽然话锋一转：“在正式会谈前，本宫想先了解西洋贸易行的性质。你们究竟是独立国家？还是单纯的商行？又或是获得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授权的特殊机构？”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范.迪门一时语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微微发凉。他没想到这位大明太子对西洋贸易行竟有如此了解，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正当他琢磨如何回答时，朱慈烺又道：“本宫即将派遣使团前往欧罗巴，届时会亲自向尼德兰议会询问这个问题。迪门总督，你应该不想被戳穿是个骗子吧？”
范.迪门心中一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位太子的话语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锋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准备的那些说辞恐怕都用不上了。
“西洋贸易行确实获得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授权，”他斟酌着措辞，“可在东起好望角、西至麦哲伦海峡的范围内代行国家职能。”
“那么，1640年与郑芝龙签订的贸易条约，你们是以什么身份签订的？”朱慈烺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范.迪门连忙摆手，丝绒袖口划过空气：“那只是一份商业合同！”
“既然是商业合同，就该遵守契约精神，进行友好协商，而不是仅允许你向我方提出各种要求。”朱慈烺淡淡道，手指轻轻叩击案几，“本宫虽决定开放明珠商港，但你们与郑芝龙的协议，也需要通过协商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