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丰臣余孽（1 / 1）
“臣发现，近年来郑氏家族频繁与蓬莱岛有商贸往来。而且……”马场重利停顿了一下，“他们似乎在暗中收购武器。”
德川家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说，郑氏家族在资助蓬莱岛的叛乱？”
“这个……”马场重利低下头，“臣不敢妄下定论，只是这些迹象确实值得注意。”
德川家光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郑大木现在可在东港？”
“回禀将军阁下，郑大木一直在东港城内的郑氏屋敷。”
“很好。”德川家光的声音变得冰冷，“传我命令，即刻派人监视郑氏屋敷，不得让郑大木离开东港一步。”
“遵命！”
就在这时，又一名武士匆匆赶来：“报！明国使团已抵达东都城外，请求觐见！”
德川家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重臣，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马场重利身上：“重利，你立刻返回东港，密切监视郑氏家族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即上报。”
“遵命！”马场重利再次叩首，然后退出了房间。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他喃喃自语道。
东都城，德川幕府大殿内一片肃穆。
德川家光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停留在德川赖房身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耐与怒意。
“中纳言，难不成要让那些丰臣余孽在蓬莱岛上为所欲为吗？”家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德川赖房神色从容，丝毫不为这语气所动。他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与家光对视。虽然两人年龄相仿，但此刻的气度却是天差地别。
“公方息怒。”赖房开口时，声音沉稳有力，“蓬莱岛虽近在咫尺，但对现在的幕府而言，却是远在天边。”
家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轻微的“咚咚”声。“此话怎讲？”
“我日本闭关已久，既无远洋战船，又无熟悉航路的水手。”赖房的目光扫过在座诸位，“即便要讨伐叛逆，也需借助他国之力。况且，贸然出兵，恐怕会引起朝鲜方面的误解。”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家光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微微前倾身体。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阴晴不定的神色。
确实，自闭关以来，能进出东港的不是尼德兰商船，就是大明郑家的船只。这个事实像一块大石，压在在场所有人心头。
“那依中纳言之见，该如何是好？”家光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赖房正襟危坐，“若要选择，臣以为不如求助大明。郑家势力庞大，水师精良，若能得其相助，讨伐叛逆指日可待。”
一旁沉默已久的德川义直突然开口：“相较天主教徒，信奉儒学的唐人更值得信任。况且，郑家与我幕府一向交好。”
家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赖房微微颔首：“臣有副将军之职，又碰上了朝廷里的大官，足以代表幕府与明国使者商谈。若公方准许，臣愿亲赴东港一行。”
“只是……”家光犹豫片刻，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安，“若是他们又要封我为什么日本国王……”
赖房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公方多虑了。据闻郑家为人处世颇为圆滑，应不会做这等僭越之事。再者，臣必当谨慎应对，绝不让幕府蒙羞。”
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家光长舒一口气，终于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中纳言走一趟了。”
与此同时，东港港的郑氏宅邸内，一场意味深长的会面正在进行。
这座富丽堂皇的中式建筑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不凡身份。朱漆大门，雕梁画栋，庭院内假山流水，一派江南园林的风格。正厅内，郑森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身蟒袍尽显威严。
他身旁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正是他的弟弟欧河九韩卫兰。少年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马场重利跪坐在下首，不时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他的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游移，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谄媚。
“马场君，”七左卫门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有话直说，什么叫非分要求？”
“这个……”马场支吾着，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比如要册封公方为日本国王……”
七左卫门转头用中文问道：“大哥，这次咱们要封他们国王吗？”
郑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必。千岁爷说了，若是与将军交往，便以抚军大元帅相称。若是与天皇交往，便以皇太子相称。”
马场重利连忙用生涩的中文插话：“侯爷此言当真？”
“自然。”郑森点头，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过，日本国的大坂藩主入侵我大明藩臣朝鲜的蓬莱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场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侯爷误会了。那些都是丰臣家的余孽，与现在的大阪藩主无关。大阪城早已是公方的天领。”
“是吗？”郑森眼中精光闪烁，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那么，可否请大将军给个书面说明？”
“这个自然可以，”马场如释重负，“水户大纳言即将抵达，他可代表公方。”
“如此甚好。”郑森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有了德川赖房的文书，蓬莱岛上那些人的身份可就坐实了。这些“丰臣遗忠”，可是幕府亲自认证的啊。
马场重利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什么，但郑森的思绪已经飘远。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港口停泊的战船。那些高大的桅杆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七左卫门看着自家大哥的表情，心中暗笑。这些日本人，还真是好骗。一纸文书，就能让那些人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丰臣遗孤。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几日后，一艘装饰华丽的商船缓缓驶入东港港。船头飘扬着德川家的旗帜，预示着水户大纳言德川赖房的到来。
港口早已站满了迎接的人群。郑森带着七左卫门立于码头，目送着那艘船靠岸。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远处的军船剪影若隐若现。
“大哥，”七左卫门低声道，“这次可要好好招待这位大纳言。”
郑森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自然。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份文书。”
码头上人声鼎沸，水手们忙着系缆、搭板。德川赖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甲板上，他的目光扫过港口，最后停留在郑森身上。
两人目光相接，各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拂过码头，马场重利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船队。十月底的阳光并不刺眼，却依然让他感到些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