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绝不道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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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船队规模庞大,层层叠叠的白帆在海面上铺展开来,如同一片移动的云团。这般声势浩大的场面,让马场重利不禁想起自己从东都城出发时的寒酸模样。

“也不知道水户中纳言和松平伊豆守在船上过得如何。”他低声嘀咕着。

同样是从东都城出发,待遇却天差地别。作为一介旗本,马场重利只带了三五个家臣,骑马快马加鞭地赶路。而德川赖房身为御三家之一的水户藩主,更是幕府副将军,出行排场自然非同一般。

数百名家臣簇拥,浩浩荡荡如同出征。沿途各藩无不倾力招待,生怕怠慢了这位副将军大人。更何况还有个凶名在外的松平信纲相随。

“难怪他们走走停停,从八月底一直磨蹭到现在。”马场重利暗自腹诽,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支缓缓靠近的船队。

北九州几个藩的家老早已在此恭候多时,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偶尔有人朝马场重利投来探询的目光,却又很快收回,仿佛生怕被他察觉。

小仓藩特意准备的阵屋内,檀香袅袅升起。马场重利跪坐在蒲团上,看着对面神色倦怠的德川赖房和松平信纲,脸上堆满笑容。

“中纳言大人,伊豆守大人,一路辛苦了。”他恭敬地行礼,“下官已经说服明国使臣,让他们相信蓬莱岛上的丰臣余孽也是我们的敌人。”

“哦?”德川赖房微微抬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看来重利你还有其他好消息?”

马场重利心中一喜,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臂举至头顶:“确实还有一封重要书信。”

他跪着向前挪动,将信呈到赖房面前,待对方接过后又恭敬地退回原位。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德川赖房展开信纸,眉头突然皱起:“大元帅正式致函日本征夷将军?”

“抚军大元帅是明国摄政皇太子的军职,地位堪比我国征夷大将军。”马场重利连忙解释,“这只是抄件,文书尚在明国使节郑森保管。”

“郑森?”松平信纲突然插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可是郑一官之子?”

“正是。”马场重利点头,“如今郑一官在明国已是滨州藩主,郑森则为台湾藩主。郑一官的女儿更是成了摄政皇太子的侧室。”

“这是为何?”松平信纲眯起眼睛。

马场重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明国如今也陷入战乱。流寇占据北京,鞑靼夺取北方。明国太子得到忠臣良将相助,掌握抚军大权,在云陵建立南明。不久前已重挫敌军,斩杀其皇帝之弟。郑家势力庞大,又掌控海上,自然受到重用。”

“明国既然内乱,为何还要管蓬莱岛之事?”松平信纲追问道。

马场重利略作思索:“想必是郑一官和海沙帮在背后运作。”

这时德川赖房已经看完书信,脸色越发凝重。他将信纸放在膝前,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信中提出三点要求:派使臣赴南京解释蓬莱岛事件,撤回蓬莱岛上的日本武士,并派使团在明国官员陪同下向朝鲜道歉。”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德川赖房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第一条尚可接受,只要不是遣使称臣便罢。毕竟蓬莱岛之事确实需要解释,德川幕府也无意染指朝鲜。第二条需要郑家出船,否则幕府兵力难以抵达蓬莱岛。

但第三条……

“道歉断不可行!”德川赖房迅速将信件交到松平信纲手中,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其他两条可以商议。”

松平信纲接过信,目光快速扫过:“去年郑一官曾向幕府购买大批铁炮。不如再卖他们一批,只要不道歉,其他都好说。”

德川赖房点头认可:“就这么办。伊豆守,咱们立刻动身。”

几天后,东港郑氏屋敷内。

郑森听完马场重利的转述,连连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何不愿道歉?做错事情,赔礼道歉有何不可?皇国王国,当真如此重要?”

“幕府必须维护日本尊严。”马场重利解释道,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歉不行,但其他都好商量。”

“比如?”郑森挑眉。

“幕府可以再卖给贵国一万支铁炮。”

郑森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国不需要你们的铁炮。之前购买只是应急,你们的铁炮威力太小,无法突破鞑虏坚固的防御阵型。现在形势已稳,我国可以慢慢打造更好的铁炮。”

马场重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贵国还有什么要求?”

“本使只是使臣,这些事还需贵国派要人去南京面谈。”郑森顿了顿,继续道,“此外,为便于双方联络,本使想在京城设立使馆。”

“使馆?”

“临时性质。”郑森转过身,目光灼灼,“两国要联手对付蓬莱岛,总需要联络渠道。”

马场重利眼前一亮:“那贵使是答应提供船只了?”

“只要太子殿下同意,我家自无不可。”郑森笑道,“家族的船队向来兼具商贸与军事双重属性,若用于运兵,难免影响生意……”

“明白,明白,幕府不会让郑家白忙活。”马场重利连连点头。

“还有两个小要求。”郑森继续道,“家母现居东港,恳请幕府网开一面,让她去与家父团聚。另外,舍弟七左卫门已是大明官员,日后将驻京城负责联络,还请承认他的使臣身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至于道歉一事,本使可以从中斡旋,不会让将军难堪。”

马场重利看着郑森的笑容,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他知道,这场谈判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夜幕降临,东港的街道上渐渐亮起灯火。郑氏屋敷内,郑森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天上的月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七左卫门,”他低声自语,“希望你在京城能做得比我更好。”

几月后,东港港城的西陲玉门藩阵屋内,一片肃穆。檐角挂着的风铃在海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混杂着港口的喧嚣。

德川赖房端坐在主位,身旁的松平信纲正在翻阅手中的文书,眉头微蹙。

“大人,郑森已到府外。”一名武士快步走入,低声禀报。

德川赖房微微颔首,示意让客人进来。几个月前就传来消息,说这位郑大人要来日本谈判。如今总算碰上了面,不知这位来自大明的使节,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木质地板细微的震动。郑森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缓步而入,他身着绛紫色直裾,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

阵屋内,几位重要人物分宾主跪坐。除了德川赖房和松平信纲外,还有马场重利、欧河九韩卫兰,以及德川赖房的世子德川光圀。几名东港大通事也在场担任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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