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难得清闲(1 / 1)
图书馆的铁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用钥匙和权限卡打开门,一股混合着纸张、霉菌和灰尘的陈旧气味便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痒。
陈放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几排昏黄的灯管闪烁了几下,才慢吞吞地亮了起来,勉强照亮了这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空间。
高大的书架一排排延伸至黑暗的深处,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厚度的卷宗和书籍,许多书的封皮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束光从头顶狭小的通风窗里透进来,能看见无数尘埃在光柱中安静地上下浮动。
这里是知识的坟场。
陈放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向了神明相关的区域。
治安队作为莱斯特城的守护者,数百年来,对各种神明都有着相当详尽的记录。
从神明的权柄、教义、历史上的相关事件,到其信徒的组织形式,几乎无所不包。
陈放翻阅着那些厚重的典籍,一排排书架看过去。
火焰之主,山川之神,智慧女神……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数本甚至数十本详细的卷宗。
可他找了整整两天,几乎翻遍了所有神明相关的区域,却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实。
关于风暴之神的记录,少得可怜。
所有相关的资料加起来,只有一个薄薄的、几乎快要散架的牛皮纸文件夹。
陈放小心翼翼地打开它,里面的东西少得让他意外。
只有寥寥数语。
“风暴之神,司掌‘风暴’与‘神秘’,具体事迹不详,无固定教派,无明确神殿遗址。”
下面附着一张用木炭拓印的模糊图画,画上是一个被狂风和雷电包裹的模糊人形,看不清任何细节。
没了。
就这么多。
这完全不合常理。
一个存在过的神明,哪怕再低调,也不可能在漫长的历史中只留下这么点痕迹。
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祂的存在。
或者,是祂自己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陈放的手指摩挲着那张粗糙的拓印画,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神秘”两个字上。
这或许就是问题的关键。
既然找不到直接的记载,那就从侧面入手。
他不再局限于神明分类区,而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资料馆。
古老的航海日志、边境地区的地理勘探报告、某些探险家的私人手记、乃至一些关于古代遗迹的零散记录。
这是一个浩大到让人绝望的工程。
陈放就像一个淘金者,在一片被遗忘的信息沙漠里,试图筛选出那可能存在的、比沙砾还要微小的金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
资料馆里不分昼夜。
困了,他就靠在冰冷的书架上睡一会儿。
饿了,就啃几口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喝几口凉水。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的声音。
第五天下午,当他翻开一本封面已经严重破损、书名都看不清的《北境异闻录》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书页已经泛黄发脆,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在翻动。
其中一页,记载了一段关于“风暴之眼”的当地传说。
传说在极北的凛冬山脉深处,有一个终年被恐怖风暴笼罩的山谷,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会被撕成碎片。但诡异的是,风暴的中心却异常平静,四季如春,当地的土著称其为“神明安息之地”。
书中还附有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标注了山谷的大致方位。
陈放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立刻将这张地图和他之前从其他资料里找到的几个可疑地点进行比对。
一个,是在一本老旧的航海日志里找到的。日志的主人是一位早已失踪的船长,他提到在无尽之海的“风暴三角区”,曾亲眼目睹一座在雷暴中时隐时现的黑色岛屿。
另一个,则是在一本南大陆探险家的私人笔记里。笔记描述了一片位于死亡沙漠中心的、从不移动的巨大沙尘暴,有人曾远远看到,沙暴的中心有古代建筑的轮廓。
陈放回到一楼,找到了总部的军用地图室,将这三个地点在巨大的地图上用红色的笔标记了出来。
凛冬山脉、风暴三角区、死亡沙漠。
无一例外,全都指向了那些被列为凡人禁区的险恶之地。
线索,终于出现了。
陈放盯着地图上的三个红点,胸口因为压抑许久的激动而微微起伏。
他渴望立刻动身,去其中一个地方一探究竟。
可另一个冰冷的问题,迅速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具神明躯壳。
他一旦离开莱斯特城,离开了治安总部地下设施的压制,那东西会不会再次找上门来?
上次仅仅是在城内移动,就差点让他万劫不复。
这次要前往数千里之外的无人区,后果不堪设想。
去,可能会死在半路,被那具躯壳找到,彻底吞噬。
不去,就只能坐在这里,等待烛九阴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等待下一次被毫无征兆地拖入时间长河,然后被那无法理解的低语彻底碾碎意志。
一种焦灼感,紧紧地攫住了他。
进退两难。
夜深了。
陈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广阔而沉寂的城市夜景。
万家灯火,如同地上的星辰。
那段在梦境中听到的低语,又一次在他脑海深处无声地回响。
他依然听不懂任何一个音节。
但那种沉重到让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明白,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倒计时。
在找到答案之前,这片阴影将永远悬在他的头顶,如影随形。
他缓缓摊开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桌上那张画着三个红色标记点的地图。
……
日子一天天过去,像河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
那张画着三个红色标记的地图,被陈放仔细叠好,放进了衬衣内侧最贴身的口袋里。
它贴着他的皮肤,有时候能感觉到纸张的棱角,像一个不间断的提醒。
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
或者说,他选择了暂时不去选择。
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白天,他还是治安六队那个看起来有些懒散,但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的陈放。
他准时出现在治安总部的办公室,桌上堆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