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调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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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家小旅馆的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那尊“神像”扭曲的关节和祠堂深不见底的黑暗。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刺得我眼睛生疼。

房间里有股劣质空气清新剂和潮湿混合的味道,呛得人难受。我坐起身,宿醉般的头痛一阵阵袭来。安全感是如此脆弱,仅仅一扇薄薄的门板,根本无法隔绝掉那个村庄投下的巨大阴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我拿起徐文的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电量还有百分之八十多。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浏览器。

该从哪儿查起?

我下意识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幽魇虺”三个字。

按下搜索键,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大部分是些网络小说或者游戏里的设定,什么上古凶兽,什么魔界毒物,看得人眼花缭乱,没有一条是有用的信息。

我不死心,又换了几个关键词,“黑灯笼花”“倒挂鬼蝠”,结果还是一样,全是些民间传说和志怪故事,找不到任何与现实相关的线索。

看来,这些东西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不想被外人知晓的“黑话”。

我又试着搜索“吴家村”,后面加上“怪事”“失踪”之类的词。结果同样令人失望,网上关于这个村子的信息少得可怜,除了几条陈旧的扶贫新闻,再无其他。吴权富和他那个在县局当官的儿子,显然把这里捂得严严实实。

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抬头,正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眼神里全是血丝和挥之不去的惊惧,活像个在逃的通缉犯。

想到通缉犯,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摸了摸口袋。空的。除了几张被汗浸得有些发软的零钱,什么都没有。我的钱包、身份证、还有充电宝之类的应急物品,全在那个该死的背包里,而背包,正躺在祠堂的供桌下面。

一个非常现实且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我快没钱了。

这家破旅馆的房费是按天算的,我身上这点钱,付完昨天的房费,也就够吃两碗面。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饥饿感像一条鞭子,抽散了我的恐惧,把我拉回了地面。活下去,首先得填饱肚子。

我换上衣服,把徐文的手机揣进兜里,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抓得更乱了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落魄的打工仔,而不是一个刚从恐怖村庄里逃出来的大学生。

小镇不大,一条主街从头望到尾。我挑了个最偏僻的巷口,找了个卖炒面的小摊。

*“老板,来碗炒面。”

“好嘞!”老板是个敦实的中年男人,手脚麻利。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邻里之间似乎都认识,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哎,听说了吗?吴家村那边,好像又出事了。”邻桌两个抽着烟的老头,压低了声音。

我夹面条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那村子不是前两天就把路给封了吗?说是闹什么流感。”

“屁的流感!”另一个老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外甥女婿就在镇卫生院上班,他说昨天早上,吴权富亲自开着车送了个人过来,人到医院的时候……都硬了!身上那样子,啧啧,像是被野兽给活活抓死的!”

我心头一紧,是村东头那个惨死的人。

*“我的天!真的假的?那吴权富就没报警?”

*“报什么警?他儿子就是管这片的,官官相护呗!就说是那人自己晚上喝多了,摔死的。现在尸体都拉回去,不让任何人看,直接就要烧了。”

*“这吴权富……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可不是嘛。想当年,村里还有老瘸子能管管他,现在……”

老瘸子?

我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

*“你是说那个以前的看山人?他不是十几年前腿就摔断了,早就搬走了吗?”

*“是啊,就是那次摔断腿之后,吴权富才当上村长的。你说巧不巧?”

第一个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信息量很大。曾经的看山人,老瘸子,十几年前摔断了腿,然后吴权富上位。这个时间点,和徐文哥哥出事的时间,惊人地吻合。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我付了钱,没敢多留,迅速离开了小摊。回到旅馆房间,我反锁上门,靠在门上,将刚才听到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看山人……这个职业,听起来就和祠堂、和那个怪物脱不了干系。难道,以前负责看管那个怪物的,是这个老瘸子?吴权富为了夺权,设计害了他?

就在我思绪翻涌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不是徐文,号码是陌生的。

我点开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别信任何人。想知道真相,到镇西的废弃砖窑来。一个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谁?陷阱吗?吴权富的人想把我引出去?

可转念一想,如果吴权富想抓我,大可以让警察直接来旅馆抓人,何必多此一举。

那会是谁?那个放过我的吴叔?还是那个神秘的“老瘸子”?

“别信任何人”,这句话像根刺,扎进了我的脑子里。发信人把自己也包含在了“任何人”的范围里,这让我更加捉摸不透。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是个陷阱,死路一条。

不去,我就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小旅馆里等着钱花光,或者等着吴权富的人找上门来。

*“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把心一横。

赌了。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天黑之前,还有几个小时。我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

我再次走出旅馆,在镇上唯一一家五金店里,花掉了身上最后的十几块钱,买了一卷最粗的黑色电工胶带,和一把小号的管钳。

管钳的头部是沉重的钢铁,握在手里,有一种冰冷的、能给人带来些许安全感的重量。我把它塞进后腰,用衣服下摆盖住。

然后,我走进了镇上的一家公共厕所。

对着那面满是污渍的镜子,我开始给自己“化妆”。我用电工胶带,在自己的右边眉骨到颧骨的位置,横七竖八地贴了几条,又故意在胶带边缘抹了点泥,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刚刚缝合过、包着纱布的狰狞伤口。

这么一来,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本一个看起来还有些学生气的年轻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刚跟人火拼过的街头混混。再加上我这几天的憔悴和身上的脏衣服,简直浑然天成。

走出厕所时,路边一个小孩看了我一眼,“哇”地一声就哭了,躲进了他妈妈的怀里。

成了。

我压了压帽檐,朝着镇子西边的方向走去。

废弃砖窑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我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昏黄的血色。

砖窑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上,巨大的烟囱像一根指向天空的黑色手指,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着砖窑走了一圈,观察地形。砖窑只有一个正门,但侧面有几个破损的窗户,足够一个人钻进去。

我选了一个最隐蔽的窗口,扒着窗台翻了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菌的味道。我蹲在阴影里,握紧了后腰的管钳,眼睛死死地盯着正门的方向,等待着那个发信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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