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天剑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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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南回到道观,发现道观一改破败形象,害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记忆中那摇摇欲坠的瓦檐、斑驳脱落的墙漆和满地枯枝败叶的荒凉景象,如今竟荡然无存,只剩一片陌生而威严的辉煌。她脚步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眼前哪里还是她熟悉的破败道观!那轰然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震得她心神俱颤,五脏六腑都似在嗡鸣中翻腾。只见原本斑驳的山门牌坊被一座巍峨的玉石巨门取代,其上三个龙飞凤舞、剑气森然的鎏金大字“天剑门”灼灼生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每一笔每一划都似蕴藏着无形的杀意,令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目光所及,整座道观已彻底脱胎换骨,昔日的残垣断壁、荒草萋萋荡然无存。朱墙高耸如铁壁铜墙,琉璃瓦在暮色中流转着冷冽光华,折射出刀锋般的寒芒;飞檐斗拱如利剑指天,尖锐的棱角直刺云霄,仿佛要将苍穹撕裂;汉白玉铺就的宽阔台阶层层叠叠,光洁如镜,倒映着天边残阳的血色,直通深处那片氤氲雾气。灵气氤氲,凝成若有实质的薄雾缭绕其间,丝丝缕缕缠绕着殿宇的轮廓,肃杀而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冰针般刺入肌肤,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哪里还有半分清幽道观的影子?这翻天覆地的剧变,竟在她离去的短短时日内完成,仿佛一场无声的雷霆,将她记忆中的家园彻底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冥天站在山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出去一趟变傻了。”他身形挺拔,立于那巍峨巨门下,一身玄衣在灵雾中若隐若现,嘴角那抹弧度似嘲似谑,眼神却深不见底,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惊愕,那份了然于胸的神情让她心头发紧。

司马南被这惊雷般的巨响震得耳中嗡鸣,残留的嗡响还未散去,便撞进冥天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里。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巍峨得刺目的玉石巨门之下,仿佛这翻天覆地的剧变不过是一阵清风拂过,连他一丝衣角都未曾吹乱,那份从容淡定更衬得她的狼狈不堪。

“怎么,”冥天唇角微扬,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司马南耳中残留的嗡鸣,如细针般扎入她的意识,“出去一趟,把魂儿丢在外面了?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司马南脸上残留的惊愕与恍惚,以及那几乎无法聚焦的瞳孔,似在欣赏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被自家这新门面吓得忘了归路?连路都认不清了,可真是出息。”

司马南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感才让她稍定心神。眼前的冥天,依旧是那副闲散模样,可周身的气息却似乎与这座骤然拔地而起、灵气森然如剑的“天剑门”隐隐相合,那无形的威压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那鎏金大字的剑气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寒意,顺着脊背悄然爬升,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浸在冰冷之中。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却只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这……这里……我们的道观……”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冥天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这肃杀威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又刺耳,如碎冰击玉。他向前踱了一步,宽大的袖袍随着动作微微摆动,衣料摩擦间,仿佛有细微的灵气如针尖般流泻,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涟漪。他微微歪头,眼神里那份戏谑几乎要溢出来,透着猫捉老鼠般的兴致,“哦,你说那个破破烂烂、风一吹就掉瓦片的土房子?”他抬手指了指那直插云霄、琉璃瓦流转着冷光的巍峨殿宇,以及脚下光可鉴人、延伸向雾气深处的汉白玉台阶,指尖划过之处,灵气都似在凝聚,“它老人家不堪重负,彻底散架了。这不,我们天剑门瞧着这块地方风水尚可,灵气也还凑合,便顺手拾掇拾掇,废物利用了一下。我的好师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新‘家’,你不满意?莫不是还惦念着那漏雨的破屋?”他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切割着司马南仅存的记忆。

司马南从巨大的冲击和冥天的嘲弄中回过神,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强作镇定道:“自是满意的。”声音虽竭力稳住,眼底却仍残留着惊涛骇浪,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

“走,随我进去拜见师尊和师叔。”冥天说着,便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不容挣脱,五指如铁箍般扣住她的腕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宽大袖袍下,那只手温凉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她只是他牵线的一具傀儡。她被他拽着,踉跄一步踏上那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台阶,足下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仿佛踩在凝固的寒冰上,寒气顺着脚心蔓延全身,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暖意。台阶高耸入云,延伸向那琉璃瓦顶、散发着迫人威严的巍峨殿宇深处,雾气缭绕在殿宇基座,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每一步都似踏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殿门敞开着,宛如巨兽张开的幽深大口,门内并非她想象中仙家福地的清雅祥和,反而透出一股肃杀冷冽之气,空气都带着金属的腥甜。隐隐有金石交击的嗡鸣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低沉威压从殿内弥漫出来,与殿外流转的冷光相呼应,如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让她呼吸一窒。司马南紧随其后,面色沉静如古井无波,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座取代了昔日道观的庞然大物,每一处雕梁画栋都似暗藏杀机,每一缕流动的灵气都蕴藏着锋锐。冥天步伐轻快,仿佛只是带人参观自家后院,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戏谑笑意始终未散,拉着她径直踏入那片深沉的阴影之中,两人的身影瞬间被殿内的昏暗吞噬。高台之上,古墨垣和叶虚并肩而立。叶虚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伤势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呼吸平稳悠长,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眼底深处似乎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然而,真正让司马南心头剧震、惊诧莫名的是,古墨垣和叶虚不再是记忆中的中年人形象,而是换回了二十多岁的青年面貌!这变化来得如此突兀而彻底,令她心头骤然紧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是了,师尊和师叔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驻颜有术甚至返老还童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亲眼所见这恍如时光倒流般的景象,仍让司马南心头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脑中一片嗡鸣。高台上的两人,古墨垣眉宇间却更显张扬锐气,嘴角微抿,目光如电扫视四方,仿佛洗去了岁月尘埃的宝剑,重新绽出逼人的锋芒,那份年轻气盛的姿态与昔日的沉稳判若两人,带着一种近乎锋利的侵略感。他身侧的叶虚,虽面色犹带几分伤后的苍白,但那份清隽疏朗的气质配上年轻俊朗的面容,竟有种不真实的出尘之感,眉目间少了沧桑世故,多了几分疏离淡漠的仙气,如同不食人间烟火。

两人并肩而立,玉冠束发,乌发如墨垂落肩头,衣袂在不知何处涌来的微风中轻轻拂动,袍袖上的暗纹流转着幽光,如同活物;皮肤在殿宇深处流转的冷光映照下,透出一种玉髓般温润的光泽,细腻得不见一丝皱纹,光滑得如同上好的瓷器,哪里还有半分沧桑中年的影子?这瞬间的视觉冲击,比殿宇本身的威压更让司马南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仿佛置身于一场精心编织、难以醒来的幻境,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什么。

司马南喉间干涩发紧,强行压下翻涌的惊疑,目光却无法从那两张过分年轻的脸上移开。这逆转时光般的景象,比那翻天覆地的殿宇更让她心悸,仿佛脚下坚实的汉白玉台阶也变得虚浮不定,随时可能坍塌。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悄然蜷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古墨垣的目光如实质般扫来,带着青年特有的锐利锋芒,却又沉淀着远超外表的深邃与洞察,那视线落在她身上,竟让她生出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微寒。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那弧度带着几分熟悉的玩味,只是嵌在这张年轻飞扬、充满锐气的脸上,更添几分莫测的压迫感和强烈的违和感。

“回来了?”他的声音响起,清朗如玉磬相击,悦耳却冰冷,裹挟着一股无形的威仪,在空旷肃杀、回音袅袅的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在司马南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激起一阵颤栗。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属于她敬重的师尊,却出自一个陌生青年的唇齿,巨大的反差让司马南心头又是一颤,几乎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叶虚立于古墨垣身侧,虽未言语,只是平静地望过来。他那双曾历经沧桑、疲惫深邃的眼眸,此刻在年轻的面容上,只余下一种近乎剔透的清冷,如同覆盖着薄冰的深潭。那眼神里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平静无波,又仿佛蕴藏着万载寒潭的静默,唯有在视线掠过司马南时,眼底深处那簇微弱却执拗的光焰轻轻跳动了一下,像是确认她的安然无恙,随即又归于沉寂。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得极好,如同完美的玉璧,毫无瑕疵,若非那残留的一丝苍白和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倦怠,几乎让人忘却他不久前才从濒死的重伤中挣扎回来。

冥天在她身侧轻轻“啧”了一声,声音不大,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仿佛在提醒她莫要失态,又像是在嘲讽她的失神。司马南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骇浪,在那两位“青年”长辈无形的、沉甸甸的威压之下,缓缓垂首,依循着记忆中最深的礼节,躬身揖下。动作虽力求沉稳,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僵硬而蓄力。

司马南垂首揖礼的刹那,大殿内那肃杀冷冽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连尘埃都悬停在半空,不敢稍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汉白玉地面冰冷地映着她挺直却紧绷如弓弦的身影,也清晰地倒映着高台上那两尊焕然一新、却仿佛由深渊凝成的“青年”剪影,冰冷而陌生。她甚至能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微弱轰鸣,以及身侧冥天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玩味与嘲弄的轻笑,那声音尖锐,如同细碎的冰渣子刮擦过光滑的琉璃表面,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回来了?”古墨垣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清朗如昔,却带着一种玉石相击后独有的、冰冷而悠长的余韵,在这空旷得令人心悸、几乎能吞噬一切回音的宏大殿宇中幽幽回荡,余音缠绕在冰冷的梁柱间。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冰锥,裹挟着无形的压力,重重敲打在司马南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末梢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维持着躬身的姿态,头颅低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高台下方那片全新的景象死死攫住——那里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熟悉、带着岁月痕迹的破败地砖,取而代之的,是光洁如墨镜、一路延伸至大殿最幽暗深处的整块巨大墨玉。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深邃的墨玉之下,仿佛有无数暗金色的诡异符文在无声地流动、蜿蜒、明灭,如同被强行禁锢、却仍在黑暗中挣扎的活物,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心神不宁的庞大灵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拍打着她。这哪里还是她记忆深处那个清修问道、宁静平和的剑观?分明是一座精心构筑、处处透着致命杀机与冰冷威严的森严堡垒,每一寸地面都暗藏玄机,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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