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鼬鼠刺青(1 / 1)
二虎从怀里抓出一把大洋,塞进郎中打开的药箱。“辛苦大夫跑一趟。今儿这事儿,出了这个门,就当没看见,没听见。”
二虎说话很轻,却带着一丝狠劲。郎中飞快地收起大洋,头点得像捣蒜似的:“懂!懂!小人今儿身子不爽利,在家躺到晌午才起,压根儿没出过门!”说完,拎起药箱,脚底抹油溜了。
院子里众人被郎中这识相劲儿逗得一乐。花猫刚咧开嘴想跟着笑笑,就听二虎那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猫,别傻乐了。去,找个僻静地方,把这人给我埋了。”
说罢,二虎走到尸体旁,俯下身,毫不避讳地在冰冷的躯体上摸索翻找起来。取走几样要紧东西揣进怀里,他直起身,单手抓住尸体的后腰带,臂膀筋肉虬结,竟像拎一捆稻草般,轻轻松松将那一百四五十斤的死尸拎离了地面!
接着,他手腕一抖,那沉重的尸身竟被他如同甩麻袋一样,丢给了几步外的花猫。
“噗通!”一声,尸体重重砸在花猫脚边,溅起一片尘土。花猫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直转筋!
单手拎起一百四五十斤的尸体,随手抛出三四米远。这一份膂力,这一份狠劲儿,花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虎哥比以前更可怕了!
花猫哪里知道,二虎这些年风里雨里闯过来,更在城外结结实实挨了大半年的毒打!即便当初揍他的人早去了奉天当保镳,二虎心里那股邪火却越憋越旺。这些时日里日夜苦熬,拳脚功夫更是突飞猛进,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赢上一回。
看着花猫带着手下拖着尸首去处理,张效坤整了整衣衫,“行了,大兄弟,我得押车回去了。后头这摊子事儿,就得靠你们自个儿去查了。我跟你撂的都是实话,那瘪犊子滑溜得跟泥鳅似的,老子刚掏出枪,他“哧溜”一下就蹿没影了!就只能瞧见个大概的轮廓。”
二虎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冲他一抱拳,动作干净利落:“这份情,兄弟记下了!日后得空来京城,二虎必当扫榻相迎。您说的特征,我也都记在心里,您要是再想起点别的,比如身上有啥特别记号啥的,千万言语一声,找人也多个办法不是?”
张效坤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一亮:“哎呀!让你这么一提,老子还真想起来了!那孙子右胳膊上,刺了团青乎乎的东西,瞅着活像个成了精的黄皮子!你不提这茬我差点就忘了!当时我还纳闷呢,咋还有人往身上刺这邪性玩意儿?”
二虎脸上波澜不惊,抱拳目送张效坤的坐上人力车远去。随即,对一旁的车夫说道:“跟我来,保你拉一趟好差事!”
他转身走进院子,随手递给车夫一块大洋。车夫自然乐意跑这一趟,没多久,就见二虎拎着昏迷的老汉大步走了出来,“噗通”一声将人重重丢进人力车斗,又塞过去一把大洋,沉声对车夫道:“别多问,只管走,去巡捕房!”
二虎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憨直,实则粗中带细。那东洋人已然逃得无影无踪,眼下,这昏迷不醒的老汉成了撬开谜团的唯一钥匙。
他之所以直奔巡捕房,是因为在那里有不少熟人,他也发现了老汉身上的蹊跷,急需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到了巡捕房门口,二虎没有急着带人进去。他示意车夫在一旁等候,自己则大步流星走进了警局。
大厅之内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馊味。局里当值的探长一抬眼就瞥见他,立刻堆起满脸笑,小跑着迎上来,腰都弯了几分:“哎哟!这不是虎哥吗。您怎么来了?是不是陆爷那头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的随时听候差遣!”
二虎一把攥住探长胳膊,“哥,劳烦您跟我外头说话。”两人拐进旁边一条窄巷。他刷地掀开人力车的布帘子,朝里面昏迷的老汉努了努嘴:“能不能给我查查这人的底?越细越好。”
探长凑近,借着巷口透进的光仔细瞅了瞅老汉的脸。随后眉头微皱,犹豫着说道:“这人看着眼生,不像是常在这片混的。虎哥您且在此稍等,我这就去叫画师来,描个画像再让底下兄弟撒出去暗地里摸查。”
二虎微微颔首,右手已从怀里摸出一张崭新的银票,不动声色地塞进探长手里:“一点茶水钱,就当给弟兄们润润嗓子,解解乏。”
探长脸上笑开了花,手指却极快地将银票捏紧,嘴里还假意的推脱:“哎呀呀!虎哥您这太见外了!陆爷跟咱们总长的交情,那还用得着这个。”
他顺势将银票塞进兜里,“您的事就是咱们兄弟的事!嗨,按理说咱不该收这个,不过虎哥,您瞧这人的模样,恐怕不是咱们本土的,倒像东洋那边的。这事儿只能暗着来,兄弟们打点眼线、找消息,处处都得用钱开路。咳,那我就厚着脸皮,替弟兄们谢过虎哥了!”
二虎嘴角扯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该花的钱,一分也不必省。这事办成了,回头我再向陆爷请一笔辛苦费,绝不让兄弟们白忙活。”
探长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嘴里翻来覆去都是些“应该的”、“咱们分内事”之类的客套话。
二虎见火候已足,便不再和他客气,直接提出关键要求:“另外,麻烦画师再把这个……给我仔仔细细地描下来!要传神,一丝不差!”
说罢,他猛地俯身,一把撩起老汉右臂的衣袖!粗布袖管褪至肘部,赫然露出小臂上一块刺青!那图案线条诡异扭曲,青黑交杂,赫然是一只眼珠猩红、透着邪气的妖鼬!与张效坤描述的那“黄皮子”刺青,如出一辙!
二虎打小在天桥摸爬滚打,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刺青。而两个人身上带着相同的刺青,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单独一人,而是一伙的,隶属于某个帮派。
这事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彻查清楚。不然的话,到时候连对手是谁都弄不明白,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