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这泼天的富贵,只是笑话-4(1 / 1)
寿王此时已离去,楚王、秦藜心底发笑,却只作未觉,招待二人用了些点心,将二人送了出去。
一个回宫,一个回沈府,二人并不同路。阿榆便让沈惟清先回去。
“凌叔必在左近,不用送我。”
沈惟清应了,快步离开。
走出一程,他转身,看了眼阿榆。
她果然在往皇宫方向走着,只是一步一步,走得甚慢。
沈惟清垂眸,眼底笑意全无,尽是忐忑与不确定。
他不是贪欢之人,阿榆也不是。
刻意的索取和给予,让两人都经历了从不曾有过的波澜和愉悦,从身到心都完完全全烙印了对方。
可这是不对的,阿榆更是不对劲的。
滑稽的是,他第一感觉就是她想抛撇他,完全抛撇他。
极度的欢爱,是她最后的放纵。
如此甜腻的小娘子,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
可惜,从头至尾,他就是能看穿她的伪装;他对她的第一感觉,从来都是对的。
但他总是猜不到他家娘子的意图而已。
“小狐狸,又要作妖吗?”
沈惟清苦笑,然后振作了精神。
他的娘子要作妖,他只能应对了。
呵,哄人至此,还想抛撇他?真当沈大公子是泥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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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阿榆出现在李长龄府前。她抬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整整衣襟,走了进去。
府外不远处,王四和两名手下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头,然后王四回去禀报沈惟清,两名手下继续守着。
暗处的凌岳头疼欲裂。
沈惟清没派人跟踪小娘子,却叫人守在了李长龄府前,生生地戳破了小娘子又一个谎言。
告诉了小娘子,小娘子想做啥还是会去做,只是心里会多些不爽快。
那就不告诉小娘子吧。
事后顶多当凌叔年纪大了,瞎!
沈惟清也是厉害,知道他跟在暗处,还毫无顾忌地监视他家小娘子!
可也不能怪沈惟清。这也是他家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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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被引进了空无一人的竹楼。
丑白瞧见她,立时摇头摆尾,呜呜地叫得热切。
阿榆坐到书案前,倒了杯茶喝了,又去拍丑白的头。
“可惜你不是阿丑。你是阿丑,跟了他这么多年,必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丑白近来难得跟人亲近,见状将尾巴摇得跟扇子似的,几乎在甩飞出去。
“可不管他经历什么,不管他想做什么,他终归是我的长龄兄长啊……”
阿榆叹息,慢慢地饮着茶,看着烛火跳动,打了个呵欠。
男子与女子的体力和耐力,还是有差别的。她虽自幼习武,但折腾这一下午,还真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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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长龄回来时,阿榆已伏在他的书桌前,睡得很香。
她向来任性,声声唤他兄长,其实甚少有对兄长的尊重。
这等乖戾的性子,偏偏睡姿极乖巧,长睫低垂,眉眼柔和。
丑白本在阿榆脚边蜷着,见李长龄回来,忙跳起身奔过去时,却被李长龄拍了拍脑袋,示意它离去。
丑白甚通人性,见状乖乖地趴到楼梯口,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们。
李长龄剪了剪烛芯,烛火跳动了下,然后燃得更亮了些,照着阿榆带着疲乏和满足的粉白面庞。
忽而,她的黑睫如鸦羽般颤了颤,腻腻地唤了声:“沈惟清!”
然后,她将面庞转向另一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李长龄听着她那声“沈惟清”,失了下神,旋即摇头轻笑,解下外袍,轻轻披到她身上。
阿榆若有所觉,微微睁眼,看到身畔人影,顿时清醒过来。
“长龄兄长!你几时回的?”
“刚回。”
阿榆四顾,“什么时辰了?”
“亥初了。”
“……”阿榆有些头疼,“宫门落锁了,怕是回不去了!”
李长龄微笑,“等会儿送你回食店睡一晚?”
阿榆道:“怎不留我在你府上借住一晚?”
李长龄笑了笑,“不敢!以你如今身份,我敢冒然留你,官家会揭了我的皮!”
“你怕官家吗?”
阿榆忽问他,双眼幽幽亮亮,映着李长龄雅秀出尘的面庞。
李长龄笑着正要答时,阿榆已道:“你不怕官家,你恨官家。你身在地狱,希望官家也能身在地狱。”
阿榆四顾,“你如今很好,大权在握,富贵在手,前程无限。若你愿意,未来也会有家,有妻儿,有任何你想要的美满生活。”
李长龄笑容敛去,倚在书案上,默然看着她,许久方轻声道:“阿榆,你如今在皇宫,甚得皇后宠爱,若肯软下身段,有事无事跟官家撒个娇,卖个好,全了他友爱弟弟的好声名,他必定愿意予你终身富贵,连沈家都能跟着更上层楼。你愿意吗?”
阿榆怔了下,没有回答。
李长龄已道:“你不愿意。而我每日所做的,都是你不愿意的事。四叔四婶只是死于他的磨挫和算计,而我父亲却被他赐了牵机,以最丑陋最没有尊严的姿态死去;我生母为掩藏我的秘密,悬了梁;我嫡母被他玷污,屈辱而死。他到底曾待你好,甚至现在依然愿意包容你,待你好;而他待我……”
李长龄讥刺一笑,“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却因我与他弟弟相似的气质,而在我身上弥补。阿榆,这所谓的泼天富贵,只是笑话。”
他的面容依然雅秀,却如布满裂痕的明玉,连嗓音都是破碎的。
阿榆胸口阵阵发紧,“十六叔是荆族人,你父亲彼时能放在你身边的,必是难得的能人异士。而太夫人是从荆族同乡那里得来的毒虫……你在那时候就在算计了?”
“那时我刚到京城,一无所有,但看出这位需要一张梯子,便让十六叔送去了!”
“为何报复在楚王身上?”
“我是报复在他最宠爱最看重的未来太子身上。”李长龄疲倦地叹息,“我开始想要他的命,后来听说,四叔四婶出事之际,他曾向官家求情,为此还被罚过,我便悔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他害死了四叔,却又惺惺作态思念着他,便回忆着四叔往日的性情,在四叔和官家少年时嬉玩钓鱼的地方等他,‘偶遇’,相识,然后故意制造了一场意外,舍身救他;后来科举得中,我便升得极快,成了他最信任的近臣。”
李长龄笑了起来,“只因我举止言行很像四叔,却不会跟他有争执,更不会夺他的江山。他便能常跟人说,如果魏王能如长龄这般,朕便不至于打发他去房州,落得那般下场……”
他活成了官家心里眼里,希望魏王活着的样子。
但那不是他。
阿榆看着李长龄烛光下苍白的脸,“你一步步走到如今,为的不是振兴家业,富贵尊荣,而是为了报复?”
“国破家亡,我如何振兴家业?富贵尊荣……阿榆,你记忆里的长安兄长,在乎过吗?”
那个少年李长安,自然是不在乎的。
虽然幼年的阿榆所知有限,却能看出长安兄长和阿爹一样,颇有些寄情山水的雅情逸致。
若是阿爹阿娘不曾出事,有他们照拂,他当能率性而行,做他的山林逸士,偶尔去看看故国山水……
阿榆失了下神,“所以,兄长走到今日,一直想报复官家?昌平侯、太夫人、张娘子,甚至楚王、许王、寿王他们,都是兄长的棋子?张娘子看似柔弱,却机敏过人,绝非常人所能算计。
兄长必定早就在暗中帮过她很多,得她信任,此次她才屡屡误判,沦为阶下囚?”
“是对权势的向往,蒙蔽了她的判断,岂能怪我?”李长龄眼底如有地底熔浆般的幽幽火光,“太夫人和她,都是败于自己的贪欲。”
“可兄长,我也有贪欲呢!”
阿榆的声音软和,带了些不讲理的撒娇,冲李长龄微微笑着。
李长龄的目光便柔和了些,“你要什么,只要兄长给得起,兄长都给。”
“我要我放在心上的人都好好的。如凌叔,沈惟清,安七娘,藜姐姐,还有阿涂那机灵鬼,小钱儿那蠢货……我回京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将这么多人放在心上。”
她笑得亮晶晶,看向李长龄,“当然,长龄兄长,是第一位的。第一要紧,长龄兄长一定要好好的。”
李长龄歪头看着她,眸子里映着她明媚的笑脸,“长龄兄长放在第一位,连沈惟清都比不上?”
“比不上!”阿榆肯定地说着,向他凑得更近些,诱惑般轻柔说着,“长龄兄长一定要好好的,长龄百岁、一世长安!”
李长龄忽然间便克制不住,用力将阿榆抱到了怀中。
阿榆没有挣扎,反而揽了他的腰,轻声道:“兄长,答应我,就此收手,好吗?若不想面对官家,择机外放也好,寻机远离也好,从那些阴暗里走出来,去看天地阔大,湖海无边,可好?”
李长龄不答,只握了阿榆纤细的手,引她探入他的衣底,去抚他的肩背。
阿榆下意识地想缩手,却在感觉出手下皮肤的不对劲时,蓦地呼吸粗重,迅速在他身上游移,然后便要起身,撩他的衣衫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