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韦氏之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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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进入客厅后,面对法衍的起身见礼,满腹的怨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在向法衍还礼之后,他便坐在贾诩的对面,沉默不语。

有贾诩在,还轮不到他来说话。

法衍轻咳一声,正色道:“贾公,伏波将军已至,还请不吝赐教!”

贾诩仍没有回应,却是看向了法正,反而问道:“若以孝直之见,应如何行事?”

法正看向法衍,见其没有阻止的意思,忙躬身一礼:“既然贾公询问,晚辈不敢不答。”

说罢,他直起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恕晚辈放肆,天子推行两政实则是欲要彻底掌控关中。而若解此危局,晚辈以为,唯有快刀斩乱麻!”

贾诩双眉挑了一下,笑而不语。

法衍心中一动,他素知自己儿子的才智,但还是板着脸斥道:“孝直,你有话但说无妨,莫在贾公面前班门弄斧!”

“是!”法正面色一囧,随后直言道:“以晚辈之意,可令伏波将军率军突袭槐里,只要槐里已下,广发檄文,不从者立刻出兵剿之!”

如此杀气腾腾的话,让法衍心中一惊:“这样做……是不是太激进了?”

法正辩道:“父亲,只要韦氏臣服,则诸族可定,才可以快速的鼎定大局。”

“可韦氏若不从呢?法衍反问。

“不从?”法正冷笑一声,“猗氏和范氏亡族之祸在前,他们岂会为了区区小利而置全族于险境!”

法衍闻听,眉头皱的更深。

他觉得法正的手段太过狠辣,心里不由得忧虑起来。

可贾诩却是面露赞赏之色:“昔日多闻孝直之名,今日才知果然非同一般!”

“不敢当贾公夸赞!”法正虽然心中振奋,但表面还是谦虚的躬身感谢。

见贾诩同意,法衍也不好说些什么。

稍后,他捋着胡须,不解的问道:“既然欲要行此策,可为何不从长安发兵?要知长安至槐里更近些!”

贾诩微笑不语,法正解释道:“父亲,若从长安发兵,天子难免落下刻薄士族之名,这并非上策。”

话锋一转,他又笑道:“若是伏波将军从郿县起兵,那意义就不一样!”

说到这,他转身向马腾一抱拳:“伏波将军乃忠义之臣,想必定愿为天子分忧!”

“那是当然!”马腾豁然站起,向长安方向拱手行礼,“不过些许骂名罢了,只要陛下所指,在下必当跃马在前!”

法正不吝怒赞:“将军高义!”

决议已定,在第二日,法衍便动身前往长安。而伏波将军马腾悄然举兵三千轻骑,出郿县直奔槐里。

………

槐里,是右扶风郡治。

兴平二年时,天子为躲李傕和郭汜之乱,曾短暂避难于此。

此时,郡衙偏堂。

右扶风太守韦端坐在主位,年近六旬的他须发花白,但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锐利。

堂下坐着马氏、耿氏、苏氏等豪族代表,他们皆是受韦端相邀而来。

他们也是知道此次相聚的目的,但谁都不愿率先表态,堂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韦端见此,心中冷哼。

“诸位,朝廷已经在长安推行两政,想必不日也要在右扶风施行。”

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众人,“这两政关乎诸族传承,希望诸位定要考虑清楚。”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右侧首位的马敦身上,话语中略带深意。“季长,诸位之中,你最为尊,就先说说吧!”

马敦,字季长,大儒、经学家马融幼子,前太傅马日磾幼弟。

他与父兄不同,从未正式踏足官场,而是专心于家族事宜。

若非韦端强邀,且事关重大,他是不会轻易前来槐里的。

马敦抬眼看了看韦端,再瞧瞧其余人,都是看着自己,轻轻一笑:“韦使君此话,在下可不敢苟同!”

韦端表情一顿,笑道:“季长,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老夫说了话?”

马敦欠了一下身,淡淡道:“韦使君乃右扶风太守,又是韦氏家主,而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怎能说是最尊呢?”

“哦!原来季长说的是这些!”韦端轻捋着胡须,“可汝兄汝父皆是名动天下之士……”

话还未说完,便被马敦打断。

马敦面色微冷,语气甚至有些生硬:“韦使君言过了,家父早已仙去三十年。至于家兄,除三兄(马日磾)因公殉职,其余皆隐退家中,不足一提!”

“也是,汝兄马日磾出使关东,一心为汉,却是身死在淮南!”

说着,韦端露出惋惜的表情,随后又痛心疾首道:“只可惜朝廷不明,不但没有给予任何表示,就连尸骨也是遗落他乡!”

说完之后,场中的气氛顿时凝固。

其余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悄悄交流着眼神。

马敦面色阴沉,片刻后却轻笑一声:“家兄之事,让韦使君见笑了。不过在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天下士人心中自有明断!”

韦端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自得,点头赞道:“季长说的有理,公道自在人心。那如今朝廷推行两政,季长还未发表高见?老夫和诸位可都在等着!”

马敦收敛起心神,却是笑了笑:“推行两政是朝廷举措,在下乃一介平民,怎敢与朝廷相抗。”

话锋一转,他朝韦端拱拱手:“韦使君乃是右扶风太守,是在下的主官,相信韦使君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在下紧随就是!”

说罢,他缓缓起身,躬身一礼:“韦使君,在下远道而来,有些精神不济,不知可否暂歇……”

韦端脸色有些阴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季长此言有理,是老夫考虑不周!既然季长有些疲惫,那就暂且休息,至于住处,老夫已经安排妥当……”

“多谢韦使君美意,但在下早有住处,请使君包涵!”

说罢,马敦再次施礼,起身径直离去。

马敦一走,其余人顿时面面相觑,随即也是起身告辞。

待众人走后,韦端负手立在堂中,脸色更是阴沉无比:“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父亲!”韦端之子韦康走上前,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一脸忧色。

韦端没有回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问道:“元将,你怎么看?”

韦康稍作思量,回道:“父亲,马敦今日明显是不愿表态,说什么相随父亲,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

而马敦不表态,其他诸族也是态度不明,事情有些难办了!”

韦端点点头,赞道:“你能看出此点,也是不易。不过,他也是强撑而已。”

韦康没有因为韦端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反而恭敬的问道:“父亲此话何意?”

韦端说道:“不管是盐铁,还是隐匿的百姓,他马氏都脱不开身。且马氏因马日磾之死对朝廷怨念很大,今日老夫稍一挑拨,马敦就已经露了馅。

至于不愿直接表态,只是不想承担与朝廷相抗的恶名,以保全他马氏世代的忠义之名!”

说到这,他冷笑不止。

韦康微微点头:“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此事不急,朝廷在长安推行两政,并非一时半会之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且以老夫看来,天下望族弘农杨氏定不会坐视不理,要不了多久,这关中之地就有好戏看了!”

说着,韦端露出了一抹冷笑,“天子年幼无知,可那些朝中大臣也是尸位素餐,竟放任天子如此胡作非为!”

韦康心中有些不安,犹豫了半晌,最终开口劝道:“父亲,我们真要与天子、与朝廷对抗?”

韦端眼神微冷,回头瞥了一眼,吓得韦康心头一凛。

他收回目光,却是忽然叹道:“非是为父要与天子对抗,而是时势使然。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就如同秦末一般……”

“可是朝廷不是刚刚覆灭了李傕、郭汜等叛贼,而且西凉马腾也已归附……”韦康小心辩道。

韦端闻听,顿时是嗤之以鼻:“李傕、郭汜早已是秋后的蚂蚱,朝廷灭之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至于马腾,一介西凉武夫罢了!”

见韦康还要再说,韦端抬手制止,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天下诸侯,袁氏为尊,一旦袁绍兵锋西指,朝廷那点兵马如何抵挡,如今是苟延残喘而已!

他缓了一下,“就如秦末之时,章邯以邢徒之军,几乎肃清了天下义军,可是巨鹿一战,秦军尽丧。太祖进关中,强秦即灭!”

韦康默然,不知如何说。

韦端见状,安慰道:“为父知道你心里还有忠义,可为父心里又岂是冷血?只是乱世之中,我们首要是保全家族,家族在,我们韦氏就有崛起的机会!”

韦康默默点头,又提醒道:“只是希望父亲莫要忘了猗氏和范氏的前车之鉴!”

“放心,为父心中有数!”韦端拍了拍韦康的肩膀,“为父邀请诸族前来,目的就是联合诸族一起行事。

即使朝廷要发难,那也要掂量一番,毕竟法不责众,朝廷和天子又能奈何?”

“好了,你且去派人摸清马敦等人的住处,届时为父一一去说服他们!”

“是,父亲!”韦康心中稍安,随即行了一礼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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