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弘农破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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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张白骑的黑山军已在晨雾中列阵完毕。

战马嘶鸣间,两万大军如黑云压境,向着弘农城滚滚而来。

“呜——”凄厉的号角声突然撕裂晨空。

东城头的守卒瞪大眼睛,手中铜锣“咣当”坠地。他连滚带爬冲向烽火台,颤抖的手三次才点燃狼烟。

“敌袭!黑山贼来了!”

凄厉的号角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弘农城头顿时乱作一团,守卒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有人甚至失手将箭囊打翻,箭矢散落一地。

城内杨府,杨昆连滚带爬地穿过回廊,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顾不上礼仪,一把推开内堂的大门。

内堂中,杨懿正与许攸商议举兵之事,只是忽听堂外传来示警的号角声,让两人同时抬头。

待看到惊慌失措的杨昆时,杨懿皱眉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杨昆由于太过紧张,差点跌了一个跟头,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黑山贼……张白骑……率大军杀到城下了!“

“什么?”杨懿猛地站起,上前一把揪住杨昆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张白骑不是应该去攻打华阴……”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随后狠狠的将杨昆推倒在地,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杨昆连忙爬起,也是跟着走了。

许攸心中慌乱,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跟了上去。

东城头上,杨懿扶着垛口向下望去,只觉双腿发软——城下黑压压的兵马一眼望不到尽头,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排列整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至少两万人……”他喃喃自语,喉咙干涩得如同吞了一把沙子。

许攸站在他身旁,眉头紧锁,脸色也是一时惨白,毫无之前的神态自若、意气风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派杨奉去说服张白骑攻打华阴,为何对方会突然变卦兵临弘农?

“许子远!”杨懿突然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就是你信誓旦旦的保证?张白骑的大军为何会在弘农城下?”

许攸嘴唇张了张,却做不出任何解释。他从未想过自己精心设计的局会以这种方式被打破。

见许攸沉默,杨懿怒极反笑:“好,很好!杨昆!”他转向身后战战兢兢的家仆,“传我命令,严守城池!若城破,我先杀你全家!“

说完,他狠狠甩袖离去,留下许攸独自在风中凌乱。

自董卓乱政起,弘农郡战乱频繁,早已无太守多年。

至于郡治弘农城,自然是暂归于杨氏所管,这也是大汉如今部分郡县的现状。

回到内堂,杨懿一脚踢开挡路的矮凳,抓起案几上的酒壶猛灌一口。

酒液顺着胡须滴落,他也顾不上擦拭。

“杨主事,此事必有误会。”许攸跟进来,压下心中的恐慌劝慰,“杨奉乃太平道中人,与张白骑有旧,又许以重利,怎会……”

“杨奉?”杨懿冷笑不止,“一个黄巾余孽,你也敢托付大事?我真是瞎了眼,竟会相信你许子远的鬼话!”

他猛地将酒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听着,若城破,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但现在,给我滚出去!”

许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躬身退出。走出杨府大门时,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住所,陈皮早已是急得团团转。

见许攸回来,他连忙迎上:“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故?张白骑怎会率兵攻打弘农?难道杨奉背叛了主公与张白骑合谋?”

许攸摆了摆手,疲惫地在上首坐下,苦笑道:“非是杨奉叛变,而是张白骑变卦了!”

稍后他盯着案几一动不动,忽然发出一声长叹:“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我许子远自诩谋略过人,今日却被一个黑山贼耍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是城破,恐怕后果难料!”

“慌什么?”许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城破与否,与我何干?”

陈皮一愣:“先生此言何意?”

许攸缓缓起身,负手在堂中踱步,嘴角渐渐浮现出了笑意:“主公派我来弘农,本就是要搅乱局势。无论杨懿胜还是张白骑赢,对我们都有利。”

他停下脚步,眼中精光闪烁,“如今张白骑攻打弘农,若城破,不但可以破坏朝廷两政,还让朝廷后院起火,使得中都的小皇帝寝食难安。”

“再者……”他眼中寒光一闪,“借黑山贼之手削弱杨家这天下望族,主公知道后,定会大加赞赏!”

陈皮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张白骑反水也是一桩好事!”

许攸捋着胡须笑道:“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他转头吩咐:“这弘农城我们却是不能久待了,趁着黑山贼还未攻城要赶紧离去。”

陈皮附和,“先生说的是,在下这就去安排!”

………

杨众居住的院内,中庭之中。

杨众正凝视着庭中肃立的数十名甲士。

这些精锐个个腰佩长刀,背负强弓,眼神中透着丝丝杀气。

“这是老夫能调动的所有力量了。”杨众对身旁的鲍出和祝公道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就全都交给你们。”

鲍出和祝公道沉默不语,却是拱了一下手。

杨众转而问道:“华阴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鲍出回道:“请中丞放心,史佥事传来消息,说宁辑将军段煨已经出动大军直奔弘农而来,如今只等中丞行动。”

“那好吧,我们就分头行动。你们带人先行拿下许攸一行人。至于老夫,就去见见杨懿。但要切记,行动要迅速,绝不可走漏消息。”

说着,杨众转身向院外走去。

鲍出和祝公道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领命。

………

酉时末,天空中已是星光灿烂。

“先生,一切都准备就绪!”陈皮急匆匆走进屋内,见许攸正在闭目养神。

许攸睁开眼,轻点了一下头:“走吧,要是迟了就会生变!”

说着,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忽听屋外的院中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叫声,陈皮脸色骤变,不由得失声叫道:“不好!”随即他拔出腰间佩剑向屋外冲去。

刚到院中,就见两名持剑之人带着数十名披甲士卒杀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陈皮冲上前,大声呵斥。

鲍出冷笑一声,高傲的昂起头:“校事府校事鲍出,奉命诛除奸逆!”

话刚说完,他右手向前一挥:“放!杀光这些朝廷叛逆!”

顷刻间,几十支利箭倾泻而出。

陈皮措不及防之下,就被射成了刺猬。而他从中都带来的人,转眼间便是死了大半。

祝公道见状,却是持剑领人直接杀了过去。

陈皮已死,他的那些部下很快便被屠杀殆尽。

鲍出提着滴血的长剑,到处寻找许攸的尸体,可却是一直无所获。

“文才!找到了!这家伙怕死,竟躲在了床榻之下!”祝公道从屋内押着一中年文士走了过来,面露讥讽。

鲍出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抓住文士的肩膀问道:“你可是许攸?”

许攸面如死灰,看着两眼放光的鲍出,他昔日精明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转眼间,他忽然激动的大叫起来:“我就是冀州牧袁绍的首席谋士许攸!你们不能如此屈待于我……”

“嘭!”鲍出嫌他聒噪,一拳砸了过去,骂骂咧咧,“狗日的,老子找的就是你!如今死到临头,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又淬了一口,“来人!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

夜色深沉,弘农城内人心惶惶。

黑山军围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紧闭门户,生怕战火蔓延至家中。

而此时的杨府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杨众披着一件深色大氅,步履沉稳地穿过杨府曲折的回廊。他身后跟着两名亲信,手按刀柄,目光警惕。

内堂灯火通明,杨懿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面色阴沉如水。

案上酒壶倾倒,酒液沿着桌沿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滩暗红。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见杨众站在门口,打了一个酒嗝,冷笑道:“兄长深夜造访,莫非是来看我笑话的?

再者,黑山贼兵临城下,明日就会攻城,兄长还是趁早逃命去吧!”

说着,他手中酒盏重重一放。

杨众缓步走入内堂,目光扫过满室的狼藉,淡淡道:“你既然知道弘农危在旦夕,还有心思饮酒?”

“危在旦夕?”杨懿嗤笑一声,猛地拍案而起,“若非许攸那狗贼误我,何至于此!”

杨众微微摇头,语气沉重:“许攸已是穷途末路,但你外通袁绍,意图祸乱朝政,此事已成定局。”

杨懿心里慌乱,但表面却是强装镇定,冷笑道:“兄长这是强词夺理,袁绍又非叛逆,我与其联络又有何妨?”

杨众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你若愿主动向朝廷请罪,或可保全你的家人。”

“请罪?”杨懿狞笑,“我有何罪?现在黑山贼攻城在即,只要击败黑山贼守住弘农,我就是朝廷的功臣!”

话锋一转,“不过,如今弘农是我做主,还轮不着兄长来发号施令、说三道四!”

他猛地提高嗓音,“来人!”

然而,门外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杨懿脸色一变,又喊了一声:“来人!”

依旧无人回应。

杨众缓缓上前,目光深邃:“杨懿,你的人,已经动不了了。”

话音刚落,堂外骤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鲍出和祝公道率领数十名甲士冲了进来,刀光森然,直指杨懿。

杨懿脸色骤变,厉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杨府内堂!”

鲍出一抱拳,冷声道:校事府鲍出,奉校事府史佥事之命,缉拿勾结黑山贼的叛逆!”

“你说什么?”杨懿心头直跳。

“杨懿,许攸已经被擒,且已招供出你借黑山贼张白骑之手祸乱大汉社稷,此乃大逆之罪。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大不逆?”杨懿浑身一震,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可随即怒极反笑,他指着杨众,“好!好得很!杨众,你竟敢勾结外人,谋害亲族!”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指杨众:“我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祝公道眼疾手快,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杨懿手腕剧痛,短刀当啷落地。

鲍出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杨众微微摇头,随后走上前,沉声道:“杨懿,念在同族之谊,老夫不会杀你。但你须得配合朝廷,稳定弘农局势。”

杨懿抬头,眼中尽是绝望和愤恨,却终究无力反抗。他缓缓闭上眼,低声道:“随你们处置吧。”

杨众轻轻颔首,长叹一声,对鲍出和祝公道下令:“杨懿勾结黑山贼,意图谋反,即刻收押!”

两人领命,招来两名甲士立刻上前架起杨懿,拖出了内堂。

待杨懿被带走后,杨众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对鲍出和祝公道吩咐:“传老夫命令,即刻接管弘农城防,全力抵御黑山贼!”

………

第二日黎明时分,准备妥当的黑山贼悍然开始了激烈的攻城。

张白骑亲自督战,两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架起,箭矢如雨,城头的守军顷刻间便是死伤一片。

毕竟弘农守军不足万人,而且大多是组织不久的青壮,面对数倍于己的骁勇贼军,能支撑多久?

果不其然,仅仅两日,弘农城头已经是危机四伏。第三日,杨众被迫无奈之下登上城楼助威。

城头之上,黑山军的攻势愈发猛烈。

城下已经是尸骸堆积如山,而城上的守军也已经是疲惫不堪。

“中丞,东门快守不住了!”杨昆满脸血污,踉跄的奔来禀报。

杨众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城外,黑山贼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来,弘农城摇摇欲坠。

“传令,调集所有弓弩手,集中力量压制攻城梯!”杨众沉声喝道。

而鲍出和祝公道各率一队精锐,在城头来回冲杀,哪里危急便支援哪里。

祝公道剑法凌厉,连斩数名攀上城墙的黑山贼,鲜血染红了他的衣甲。

然而,敌众我寡,守军死伤惨重,士气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杨众突然感觉脚下有些颤抖,随即猛然抬头,只见地平线上,一支铁骑如狂风般席卷而来,旌旗猎猎,上书一个大字——“段”!

“是段煨的援军!”他顿时是大喜过望,顾不得世家子弟的威仪,高声喊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全军坚守!”

城下的张白骑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回头,只见一支精锐骑兵正从侧翼突袭而来。

“怎么回事?”张白骑怒吼,“哪来的骑兵?”

“将军!是华阴的宁辑将军段煨!”一名亲兵惊恐道。

张白骑脸色骤变,段煨麾下铁骑骁勇善战,若被他缠上,此战必败!

“撤!快撤!”他急忙下令,然而为时已晚。

段煨亲率三千精锐铁骑,如尖刀般直插黑山军侧翼。铁蹄踏碎敌阵,长矛横扫,黑山贼瞬间大乱。

城头上,杨众抓住战机,厉声喝道:“开城门!全军出击!”

弘农城门轰然洞开,杨昆率领城内残存的精锐冲杀而出,与段煨大军前后夹击。

张白骑见势不妙,怒吼着率亲卫突围,然而他早就被段煨盯上了。

“张白骑!拿命来!”段煨大喝一声,领着铁骑策马直冲而来。

张白骑的亲卫拼死护主,却被追上来的骑兵尽数绞杀,但也是为张白骑逃走缓冲了时间。

就当其就要逃脱之际,乱军之中一支流矢破空而来,正中其咽喉。

他瞪大双眼,捂着喷血的喉咙,从马背上栽落。

主将一死,黑山军瞬间崩溃,四散奔逃。段煨挥军掩杀,黑山军死伤无数,余部溃不成军。

………

战后,弘农城外尸横遍野,黑山贼几乎覆没。除了战死和逃脱者,余者尽皆投降。

杨众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渐渐平息的战场,长舒一口气。见段煨率军归来,他连忙亲自带人下城头迎接。

杨众深深一揖:“若非段将军及时驰援,弘农恐怕已经落入贼手了。”

段煨勒停战马后,敏捷的翻身下来。

他不敢托大,上前几步还礼道:“中丞不必多礼,此战我与太尉早有定议。至于黑山贼张白骑的动向,也是探查的清清楚楚。”

杨众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杨懿勾结黑山贼,意图谋反,已被拿下。许攸也已被擒,此事需尽快上报朝廷。只是太尉现在何处?”

段煨不动声色,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太尉仍在华阴坐镇,至于杨懿和许攸之事,还是请中丞亲自向太尉说明吧。”

杨众微微一笑:“既如此,那弘农城就暂时拜托将军了,老夫这就去华阴面见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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