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治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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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禹与水官的到来吸引了其中一些人的目光,有一个认识水官的,眼角泛着泪花走到两人身前,惊讶而疑惑道。

“皋陶?你怎么在这里?”

皋陶指了指夏禹道。

“是他,是他要来这里的。”

认识皋陶的那人名叫伯益,与皋陶是多年的好友,水患来临后,两人奉晋鲧之命镇守一方,就此各奔东西。

伯益听到皋陶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看向夏禹,疑惑问道。

“你是谁,长成这样,我如果见过你,理应有印象,为何我毫无记忆?”

夏禹又高又壮,犹如铁塔,身高九尺,肌肉结实,这样的外形,称得上是一见难忘,伯益却对此人毫无印象,是以起了疑心,心底暗暗责怪皋陶。

伯益的疑问,夏禹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走向那座坟茔,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最终,他跪在了那坟茔面前。

沉默着,沉默着,夏禹没有痛苦的嚎叫,没有悲伤的哭泣,只是用那双粗糙的手不断抚摸那刻有人主晋鲧四个大字的石碑,那双坚毅而顽强的眸中,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遗憾。

这身高,这背影……

伯益一开始还想要拦着夏禹,扭头看去,却是越看越眼熟,眼前这黑塔逐渐与一位故人的身影重叠。

“这是……夏禹?”

伯益快步走到皋陶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悄悄问道。

皋陶先是点点头,然后道。

“认不出来了吧,我也是,少主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好不容易回来,唉……”

“竟然就遇到老首领去世。”

伯益原本认出夏禹还有些兴奋,听到皋陶这话,眼神再次黯淡起来。

“是啊,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连晋鲧首领用息壤都没能治好水灾。”

皋陶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少主这次让我带他过来,除了想要见一见老首领以外,就是想治理水患。”

伯益摇摇头,叹气道。

“夏禹的能耐,你我都见识过,自然是服气的,可是,如今神物息壤已经用光,再也建不了足够强的堤坝了。”

皋陶突然有些神神秘秘地道。

“那是用堵的方法,才需要修建那些超高的堤坝,少主想用的,是导~”

皋陶与夏禹同行许久,不论在舟上或是路上都可谓寸步不离,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夏禹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对皋陶全盘托出,皋陶被说服,惊为天人。

伯益一脸疑惑,“导?”

“导,就是人工挖掘河道,将汹涌的洪水分化,化为安全的支流。”

夏禹已经稳定了情绪,许久未曾理发的他,表情被长发遮掩,不知何时走到了伯益与皋陶身边,解释道。

“夏禹?!真的是你!”

伯益仔细打量了一下夏禹的脸,虽然早已知晓,但当他真正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时,心中仍旧涌起一股喜意。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治水显然更加重要,很快恢复,冷静道。

“导?你给我仔细讲讲。”

原本三人只是小声交谈,但伯益的那声惊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夏禹?晋鲧的儿子?

那位曾经的部落最优秀的青年?

不论男女老幼,此刻都带着审视而又期盼的目光看向夏禹,一方面,他们理智上,不认为夏禹的治水能力能够超过拥有息壤的晋鲧,另一方面,他们感性上又十分希望出现一位“救世主”。

夏禹环视一圈,拍了拍手,彻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高声道。

“我叫夏禹,不出意外,你们应该都认识我,那边那个土堆里,躺着的是我父亲,谁知道他是因何而死的?”

没有人说话,夏禹自问自答。

“因为洪水!”

夏禹的声音突然变大,如同一声惊雷唤醒了绝望到麻木的众人,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夏禹想要干嘛,但这一声怒吼下来,起码都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夏禹又继续道。

“我消失了三年,因为什么?”

又是自问自答。

“因为洪水!”

夏禹顿了一下,周围人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神中渐渐出现光彩。

“你们现在,在这个荒山野岭,食不果腹,衣不附体,骨肉分离,手足相隔,因为什么?因为洪水!”

“所以,洪水,必须治!”

“没有洪水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山地上,夏禹身边已经聚集了上百人,这是这处避难地全部的人口,都因夏禹的话,想起了曾经洪水带来的毁灭与奋力,仇恨与愤怒开始取代麻木。

“可是……怎么治?”

如果是洪水刚开始的时候,夏禹说到这里,已经能够完全激发族人们的斗志,但现在,经历了上一次的失败,人们终究还是有些迟疑,毕竟那一次,人族同样是万众一心,团结凝聚。

果然,一个麻衣中年突然问道。

夏禹突然一拍手,高声道。

“导!”

周围人愣住了,疑惑道。

“导?”

夏禹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周围族人麻木悲伤的神情,咬咬牙说道。

“两年前,我在一处高山遇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仙,乃是可以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的大能人物,得道之士。”

“他说他是天帝派来救我们的,专门在此等候我,传我治水之法。”

“这便是,导!”

对于这些失去希望的人族来说,神灵的力量显然比人力更能振奋人心,也更容易让他们相信,毕竟大部分人都不认为夏禹的能力能够超过晋鲧。

是以,夏禹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假借神仙之口,这样有助于治水。

果然,一听到是神仙的手笔,周围人的眼神顿时亮了,不同于之前夏禹费尽心思才能制造的一些情绪波动,此时此刻,他们的情绪彻底活动起来。

“是神仙?!”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我就说天帝不会抛弃我们!”

周围人欢呼雀跃,神仙这两个字对他们仿佛有莫大的魔力。

众人慢慢安静,然后有一人道。

“夏禹,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对,我们都听你的!”

“对,听你的!”

总算完成了治水的第一步,夏禹紧绷的弦突然一松,精神的疲惫与情绪的悲伤交织起来,夏禹只觉得浑身乏力。

但是,作为唯一有可能带领人族走出困境的人,夏禹还是强撑起来,摇了摇头,仿佛排除了一些悲观,挤出一个自信而骄傲的笑容,大手一挥道。

“想治水的,跟我来!”

说着,夏禹迈开步子,龙行虎步带起阵阵寒风,走到一处泥地之中。

包括皋陶与伯益,不论老幼,所有人都跟了过去,围在夏禹身边。

夏禹蹲下来,用泥土与手指,做了一个简易的沙盘,他天赋异禀,生来便过目不忘,很快就画好了周围的地势。

“你们看,假设这个凸起就是我们所在的山头,这里是周围的山脉,这个线条代表河流,这一坨代表水源。”

“只要我们在这里开凿水道……”

“再在这里挖一条……”

“这里安排一个水库……”

“水就会这么被分开……”

夏禹蹲在地上,有时用树枝,有时干脆上手,在自己制造的简易沙盘上比比划划,可谓图文并茂,很快就让大部分人理解了“导”这个办法的精髓。

“竟然还可以这样,不愧是神仙传授下来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

“就是,按照这个方法,恐怕不需要息壤,我们就可以治好洪水。”

“感谢神灵!感谢夏禹!”

莫约几个时辰,夏禹总算讲完了大致如何行动,周围人族,只要能够理解夏禹的观点的,无不欣喜万分。

“首领,你来安排,我们听你的!”

经过短暂的喧嚣之后,人群再度安静下来,一个青年走到夏禹面前,鞠了一躬,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首领?”

夏禹有些迟疑,人族自燧祖以来几十万年的历史,部落联盟的首领从来没有前后两代是父子的,即便是同一个家族出现了两位人族,也往往相隔数代。

这道理很简单,虽然已经经过几十万年的融合,部落作为一个集体概念已经几乎不再被接受,但对于最开始的那批上古人族来说,他们的核心利益始终是部落和家族,自然需要避免联盟首领被某一个家族完全占据。

这个潜规则一直传承至今,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夏禹如果想要成为联盟首领,实际上是一件犯忌讳的事。

“少主,快接受,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安排所有人治水。”

“只有你完全理解导的精髓。”

看到夏禹愣住,皋陶眉头一皱,悄悄走到夏禹身边,小声劝说道。

“事权从急啊~”

皋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夏禹承认,皋陶的话说得在理,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于是立即答应到。

“好!你们几个,去这个地方……”

“那边那几个,去砍木头……”

“这里的,去收集食物……”

夏禹很快开始了安排,大部分族人在这种情况下,对于首领的称呼并不怎么在意,而夏禹又确实是在场最有威望又最懂治水的人,也就听了他的安排。

这些服从夏禹命令的人,也都跟着最开始的那个人与伯益皋陶称呼夏禹为首领,这只是一种惯性,但却实际上坐实了夏禹成为人族首领这件事。

就这样,夏禹以一种几乎草率的方式,靠默认与权威成为了第一位在父亲成为人主之后接任的联盟首领。

许是天幸,直到夏禹带领众人将周围的水排出,也没有第二场暴雨,他们安全的打通了这片安全区与另一片安全区的通道,可以得到更多人力了!

夏禹带着皋陶伯益走到另一片安全区,排出积水的功绩就在眼前,再加上夏禹扯出鬼神之说,十分轻松的就让这片区域的人承认了夏禹的地位。

皋陶与伯益因为本身就是懂得水利之事的人,被夏禹委以重任,其中皋陶甚至被认作夏禹的继承人,已经开始承担一部分政事,为后续接任做铺垫。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夏禹收拢了大部分活下来的族人,成功以原本人族大帐为中心,开辟除了一块不小的安全之地,一定程度恢复了人族生息。

在此期间,夏禹娶了涂山氏的女娇作为妻子,生有一子,名为子启。

女娇怀胎三年,这三年,夏禹在治水途中曾经三次经过家门,但都没有进入,女娇思念夫君心切,废寝忘食,身体日渐消瘦,生下子启后便身死。

子启天生聪慧,一生下来便是三岁孩提模样,七岁便跟随夏禹治理水患。

夏禹以“导”的方法治理黄河,历经数十年,总算使彻底黄河安澜。

这一日,夏禹带着子启,伯益皋陶以及一众族人,前往黄河源头处,他们要再次开辟水道,不过不是为了治理水患,而是开辟运河,发展交通。

“咳咳……咳咳……”

头发花白的夏禹正拿着一张羊皮纸规划路线,另外三人跟在身后,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

夏禹抬头看去,咳嗽声的源头正是同样头发花白的皋陶,他在三人中年龄最大,工作量与夏禹并列第一,但身体素质远不如夏禹,如今自然垂垂老矣。

“皋陶,你说你,何必呢,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你非要跟过来。”

伯益叹了口气,有些不悦道。

皋陶因为咳嗽,脸部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不好意思道。

“和水打了一辈子交道了,这条运河,自然也想要亲眼看看才安心。”

夏禹同样叹了一口气,当初以为自己东奔西走,命不久矣,皋陶会死在自己后面,才有心培养他,但现在这身体情况,怕是要走在自己前面。

“我看伯益说得对,这里有我,你还不放心吗,你就不该来。”

皋陶仍旧不为所动,反驳道。

“生死自有天数,又不是我不来就不会死,何必如此禁锢自己。”

夏禹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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