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毒辟易,琉璃初显(1 / 1)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比体内的癌痛更令人心悸!
那三道幽蓝的寒芒,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来自地狱的邀请函,瞬间封死了罗天所有闪避的可能。他刚刚因为发现“逆疫病流”而燃起的一丝生机之火,眼看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彻底掐灭!
“少爷!”秀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下意识地就要扑向罗天,用身体去挡。
但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如同鬼魅,又似山岳横移!钱伯那并不高大的身躯,在毒针即将及体的刹那,硬生生地挡在了罗天与窗户之间!
“喝!”一声短促如雷的暴喝!钱伯的双臂瞬间模糊,带起一片残影,宽大的袖袍如同灌满了狂风,鼓荡而起!
“叮!叮!噗!”
两声清脆如金铁交鸣的撞击声响起!钱伯的袖袍精准地拂开了射向咽喉和眉心的两枚毒针!毒针被蕴含强大内劲的袖风扫飞,深深钉入床柱和墙壁,针尾兀自颤动不已,散发着幽幽蓝芒。
然而,第三枚毒针,角度刁钻,速度更快一分,钱伯终究未能完全拦截!毒针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左肩胛下方!
“唔!”钱伯身体剧震,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涌上一股不正常的青灰色。但他身形只是晃了晃,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松,硬是半步未退!眼中凶光爆射,死死盯住窗外!
“好贼子!敢伤我家少爷!给老夫滚出来!”钱伯怒吼,声震屋瓦,右手闪电般在左肩伤口周围连点数下,暂时封住穴道,延缓毒性蔓延。同时,他左手一探,从腰间一抹,一道冷冽的银光已然在手——那是一柄造型古朴、刃口泛着暗哑寒光的短匕!
窗外黑影一闪,一个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眼睛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飘落在房间中央。他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同样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牢牢锁定钱伯和床上的罗天。
没有废话,黑衣人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直扑钱伯!剑光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直取钱伯因受伤而稍显迟滞的左路!剑锋未至,那股阴寒的剑气已让人皮肤刺痛。
钱伯须发皆张,眼中毫无惧色,只有沸腾的怒火。他低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短匕化作一道银色匹练,迎向黑衣人的剑锋!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一股沙场喋血的惨烈气势,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铛!铛!铛!”金铁交击之声如同爆豆般响起!火星四溅!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身影在并不宽敞的卧房内急速交错。钱伯招式刚猛霸道,带着一股军伍中的铁血煞气,虽然左肩中毒,动作稍显迟滞,但气势如虹,竟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黑衣人则身法诡异飘忽,剑走偏锋,专攻钱伯受伤的左半身和下盘,剑上的幽蓝寒芒显然也淬有剧毒,每一次格挡或擦碰都让钱伯肩头的青灰色蔓延快上一分。
家具在激荡的气劲下碎裂,瓷瓶炸开,纱帐被凌厉的剑气割裂!秀儿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蜷缩在墙角,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让钱伯分心。
罗天躺在床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死亡的威胁如此之近,让他全身冰冷。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钱伯中毒了!虽然暂时压制,但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那黑衣人剑上的毒更猛!必须想办法!
他看向激斗的两人。钱伯的招式大开大合,威力惊人,但消耗也大,而且受毒伤影响,动作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形。黑衣人则如同附骨之疽,身形飘忽,显然在等待钱伯毒发或者露出致命破绽的那一刻。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罗天心急如焚。他尝试调动刚刚发现的那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想要像炼化癌细胞那样去影响黑衣人或者帮助钱伯。但精神力实在太弱小了,如同风中残烛,离体不到半尺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根本无法干涉现实。
就在这时,也许是分神关注罗天,也许是左肩的毒素终于开始侵蚀神经,钱伯一个猛烈的劈斩落空,身体因为发力过猛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失衡!
“好机会!”黑衣人眼中厉芒一闪,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瞬间爆发出全部速度!他身体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钱伯回防的匕首,细长的毒剑如同闪电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刺钱伯因动作失衡而暴露出的右肋空门!这一剑,快、准、狠!带着必杀的决心!
“钱伯!”罗天和秀儿同时失声惊呼!
眼看毒剑就要洞穿钱伯的肋下!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
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床上!是罗天!
就在黑衣人全力突刺、精神高度集中于钱伯破绽的瞬间,罗天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屈指一弹!弹的不是暗器,而是他枕边用来压药方的一枚小小的、磨得光滑的鹅卵石!
这枚鹅卵石,蕴含了他此刻能调动的、微不足道的所有力气和精神意念。它没有内力灌注,速度不快,力量更是微弱得可怜,在真正的武者眼中如同儿戏。它的目标,也并非黑衣人本身,而是黑衣人脚下不远处,一个被钱伯之前震飞的、碎裂的瓷瓶尖锐碎片!
“啪嗒!”
鹅卵石精准地击中了那块尖锐的瓷片!
瓷片受力,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太细微!全力突刺的黑衣人,右脚正好落下,眼看就要踩实地面发力,脚尖却恰好触碰到了那块弹起的、锋利的瓷片边缘!
“嗯?”黑衣人脚下一滑,虽然以他的身手瞬间就能调整重心,但这突如其来的、毫厘之间的失衡,却让他那志在必得、凝聚了全身精气神的致命一剑,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差!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就是这一线偏差!
钱伯这等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时机的把握早已刻入骨髓!那零点一秒的迟滞,对他来说就是天赐良机!
“死!”钱伯眼中血光爆射!他完全不顾刺向肋下的毒剑(因为那剑已经偏了!),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探出,竟是不闪不避,直接抓向黑衣人持剑的手腕!同时,右手的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线,直插黑衣人的咽喉!
以伤换命!
“噗嗤!”
“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钱伯的左掌被黑衣人的毒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伤口瞬间泛起幽蓝!但他那布满老茧、坚硬如铁的手掌,也死死扣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而钱伯的匕首,则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捅进了黑衣人的咽喉!
“呃…嗬嗬…”黑衣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茫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那必杀一剑,怎么会偏了?致命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鲜血从匕首的血槽中狂涌而出,很快染红了地面。
“呼…呼…”钱伯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灰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左肩和左掌的伤口都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毒针和剑上的剧毒同时发作,饶是他功力深厚,封住穴道,也感到一阵阵眩晕和麻痹感袭来。
“钱伯!”秀儿哭着扑过来,想要搀扶他。
“别…别碰!有毒!”钱伯低喝一声,阻止了秀儿。他踉跄一步,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扫过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黑衣人,又看向床上脸色惨白、刚才弹指后几乎虚脱的罗天,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刚才那枚鹅卵石…是少爷?!
“少爷!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秀儿转向罗天,泪流满面。
罗天虚弱地摇摇头,刚才那一弹指,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精神力和体力,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体内那股阴寒的肿瘤气息似乎因为精神的剧烈消耗而更加蠢蠢欲动。
“秀…秀儿…”钱伯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毒素在侵蚀他的神经,“快…快去我房间…床头暗格…紫檀木盒…里面…白色蜡封的药丸…快!”他必须尽快解毒!否则必死无疑!
秀儿没有丝毫犹豫,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冲向门外。
房间内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浓烈的血腥味。钱伯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运功竭力抵抗着双重的剧毒侵蚀,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和破损的窗户,警惕着可能还有的同伙。罗天则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再次尝试集中意念,内视自身。
这一次,他不再去关注那巨大的肿瘤阴影,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刚刚因为弹指而几乎耗尽的那一丝精神力本源。他需要恢复!需要力量!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没有力量,连活着都是奢望!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精神力,尝试着去接触、去炼化距离“肿瘤阴影”核心最远、最外围逸散出的一缕极其稀薄的阴寒气息。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的过程顺畅了许多。精神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解析、剥离那阴寒气息中狂暴的“癌变意志”,将相对纯粹的生命能量和物质基础引导向“有序”的方向转化。虽然转化的量微乎其微,但每一次成功,都带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流,融入他枯竭的身体和精神。
这暖流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被癌细胞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肌体,贪婪地吸收着这丝带着“秩序”和“生机”的能量。尤其是左臂,刚才因为强行弹指而拉伤甚至可能撕裂的肌肉纤维,在这暖流的滋养下,痛楚竟然在缓缓减轻!一种极其细微的、麻痒的修复感传来!
‘有效!真的有效!’罗天心中振奋。虽然转化效率低得可怜,但这验证了“逆疫病流”的可行性!这转化的能量,不仅能对抗癌症本身,似乎还能强化他的肉身?修复损伤?
就在这时,秀儿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打开的小巧紫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清苦药香的蜡丸。
“钱伯!药!药来了!”秀儿声音带着哭腔。
钱伯艰难地睁开眼,接过蜡丸,毫不犹豫地捏碎蜡封,露出里面一颗碧绿色、晶莹剔透的药丸。一股更加浓郁、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压过了房间里的血腥味。他一口将药丸吞下。
药丸入腹,钱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那蔓延的青灰色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退。他肩头和手掌伤口的颜色也渐渐恢复正常,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阴寒的毒煞之气明显被遏制住了。钱伯长长舒了一口气,盘膝坐好,运功催化药力。
“百毒辟易丸…”罗天闻着那药香,脑海中浮现出这具身体的记忆。这是罗家花费巨大代价才弄到的保命圣药,据说能解百毒,极其珍贵,整个罗家也只有寥寥数枚。钱伯毫不犹豫地用掉了一颗。
大约一炷香后,钱伯缓缓收功,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眼中的神采也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先走到门口,警惕地查看了一下外面,确认没有其他敌人,才返身回来。
“少爷,您…”钱伯看向罗天,眼神极其复杂。刚才那神来一笔的鹅卵石,绝不是巧合!病弱到连床都下不了的少爷,在生死关头,竟然能有如此急智和…准头?
罗天知道瞒不过去,他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钱伯…刚才…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身体自己就动了…”他选择装糊涂,重生和“逆疫病流”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钱伯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没有追问,只是沉声道:“少爷吉人天相,必有后福。”他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搜查。
很快,他从黑衣人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温润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抽象而威严的兽首图案,似龙非龙,似狮非狮,散发着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息。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篆字——“赤”。
“赤阳令?!”钱伯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甚至比刚才中毒时还要阴沉,拿着令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赤阳令?那是什么?”秀儿茫然地问。
钱伯深吸一口气,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发白,声音低沉得可怕:“大夏皇帝直属…赤阳黑衣卫…见令如朕亲临…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压。
罗天的心猛地一沉!皇帝直属的密探?!为什么会来刺杀他一个商贾之家的病弱少爷?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父亲罗九林的“急事远行”,是否也与此有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此事非同小可!”钱伯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必须立刻处理掉尸体和痕迹!秀儿,你照顾少爷,我去去就回!记住,今晚之事,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半个字!包括府里其他人!明白吗?”
秀儿被钱伯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吓到了,连连点头。
钱伯动作麻利,迅速清理掉打斗痕迹,将黑衣人的尸体和一些染血的物品用床单裹好,扛在肩上,如同扛着一捆稻草,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那份举重若轻的力量,让罗天再次认识到这个老管家的深藏不露。
房间内只剩下罗天和惊魂未定的秀儿,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药味。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疑云和危机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少爷…您…您真的没事吗?”秀儿看着罗天苍白的脸,担忧地问。
“没事…扶我…坐起来…”罗天低声道。他需要继续尝试那种新生的力量,恢复体力,应对未知的明天。
秀儿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靠在床头。罗天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这一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尝试引导炼化出的那丝微弱暖流,去修复刚才弹指导致的左臂肌肉拉伤。
精神力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艰难地捕捉、炼化着一丝丝逸散的阴寒癌气,将其转化为温顺有序的奇异能量。这能量极其微弱,如同涓涓细流,却蕴含着蓬勃的生机。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暖流,缓缓注入左臂受伤的肌肉纤维之中。
一种奇妙的感受传来。那些受损的肌纤维,如同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带着“秩序”和“生机”的能量。细微的撕裂处在缓缓弥合,淤积的代谢废物被加速清除,甚至…那些健康的肌纤维,似乎也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强韧了一丝丝?一种麻痒的、充满活力的感觉在手臂深处蔓延。
虽然修复的速度极其缓慢,效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罗天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个过程!他的左臂,之前那火辣辣的痛感和无力感,正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消退!
更让他心中微震的是,随着暖流在左臂的运转,他隐约感觉到手臂的皮肤下,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那光泽一闪而逝,如同上好的玉石在光线下流转的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感。
‘这是…?’罗天心中惊疑不定。这感觉…与他前世所知的任何生理修复过程都不同。它更像是在…重塑?在构建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防御?难道这种由“逆疫病流”转化而来的生机能量,不仅能修复创伤,还能从根本上强化肉身,铸就某种……不坏之基?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如果真是如此,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立足的根本!对抗体内绝症的希望,似乎又多了一分!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燃烧起来。
他沉下心,不再急躁,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捕捉、炼化、引导…将致命的癌变之力,转化为滋养自身的生机之源。房间内只剩下秀儿压抑的啜泣和罗天悠长而艰难的呼吸声。
窗外,夜色如墨,危机四伏。但罗天知道,属于他的抗争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