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细胞同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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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抵在眉心的晶铳灼热如烙铁,充能的嗡鸣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罗天能清晰感觉到铳管内毁灭性能量旋转压缩时引发的空气震颤,死亡的气息凝成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颅骨。

就在这思维都近乎冻结的刹那——

“罗师兄——!!玉髓在陵心!源安藤盛可化晶厄——!!!”

秀儿凄厉到变调的尖啸撕裂竹林死寂,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炽热陨石!

铁手那稳如机械臂的持铳右手,极其明显地顿挫了千分之一瞬!充能的尖锐蜂鸣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断层!面罩后那双万年寒冰般的鹰目深处,一丝属于“程序外变量”的惊疑倏然荡开!

就是现在!

罗天染血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积蓄在残破身躯内的最后力量——混合着长生细胞的咆哮、母亲虞铁男灌输的《皇极惊世书》入门心法、以及对生的极致渴望——轰然爆发!他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那足以轰碎山岩的晶铳,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与细胞能量,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狂暴方式,强行压缩于右手指尖!

嗤!

一道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芒,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从他染血的食指迸射而出!金芒核心,一点微不可查的紫意流转,赫然带着紫木牌独有的、源自凰罗陵地脉的苍茫气息!这缕金芒并非射向铁手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他金属面罩右眼孔洞的边缘传感器!

叮!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爆炸余波淹没的脆响!金芒击中面罩的瞬间,铁手覆盖整个面部的金属面罩内部,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尖锐到非人的电子警报声疯狂炸响!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标记!地脉核心能量特征吻合度79.3%!协议‘神罗之眼’强制覆盖!重新评估任务优先级!警告——!”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从铁手面罩内传出!他那原本锁定罗天、稳如磐石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巨大的晶铳口剧烈地颤抖起来,充能的赤芒明灭狂闪,在“击杀目标”与“捕获高优先级能量源”两个截然相反的指令间疯狂冲突!

“走!!!”钱伯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最后一击!他根本不去思考那诡异的电子音意味着什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生机,不顾左肩蚀骨钉爆发出的、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混元罡气燃烧到极致!旧刀卷起一道惨烈的土黄色刀罡,并非攻敌,而是狠狠斩在罗天与铁手之间的地面!

轰隆!

碎石混合着烟尘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视线!钱伯枯瘦却爆发着巨力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抓住罗天几乎瘫软的身体,脚下一蹬,如同炮弹般射向那道近在咫尺的秘道裂隙!柳长耳反应丝毫不慢,金针如天女散花般射向六名护卫脚下,同时身形如鬼魅,紧随着钱伯没入幽暗的秘道!

“目标逃逸!优先指令冲突!启动次级协议!追踪地脉能量源!追——!”铁手面罩内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扭曲的愤怒,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强行挣脱了那瞬间的指令冲突束缚,晶铳口赤芒再次凝聚,就要朝着秘道入口轰击!

咻!咻!咻!

三道幽蓝的细影如同毒蛇般从尚未散尽的烟尘中射出,精准无比地钉向铁手晶铳的能量传输节点和关节活塞!是柳长耳射出的“封元断脉针”!铁手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晶铳充能再次被打断!

“混账!”金属面罩下终于传出一声属于人类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怒哼。等他将那三枚深入装甲缝隙的金针震飞,秘道入口处,最后一片破碎的衣角也已被浓密的藤蔓重新吞噬。只有那被刀罡斩出的深坑和空气中残留的、微弱的凰罗陵地脉气息,证明着刚才惊心动魄的逃亡。

“追!封锁所有出口!他们逃不出大阵范围!”铁手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六名护卫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瞬间散开,晶铳的红光扫视着藤蔓覆盖的石壁。

幽暗秘道,死里逃生。

潮湿阴冷的空气混合着浓重的泥土和苔藓气息,灌入罗天的口鼻。他被钱伯半拖半抱着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中踉跄前行,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右臂尤其严重,硬撼晶铳的恐怖反震力,不仅震伤了内腑,此刻整条手臂更是传来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僵冷和刺痛。

他勉强低头看去,借着前方柳长耳指尖凝聚的微弱真气光芒,心头猛地一沉。

右臂裸露的皮肤上,之前被晶铳能量冲击出的蛛网状裂痕,此刻正发生着恐怖的变化!那些细密的裂纹深处,不再是渗血的鲜红,而是透出一种冰冷、坚硬的…晶体光泽!细碎的、如同冰晶又似碎钻般的淡金色颗粒,正从裂纹深处“生长”出来!它们相互挤压、蔓延,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整条手臂的皮肤正在失去弹性,变得冰冷、僵硬,如同覆盖了一层正在不断增厚的淡金色琉璃甲壳!每一次细胞能量的本能流转经过右臂时,都像撞上了一堵冰冷坚硬的墙,带来滞涩和针扎般的痛苦。

晶化!而且速度远超他的预估!

“咳咳…钱伯…放我下来…”罗天声音嘶哑,试图挣扎。

“闭嘴!省点力气!”钱伯低吼,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他左肩处的衣物已被灰绿色的脓血浸透,蚀骨钉残留的阴毒死气被刚才强行爆发的混元罡气彻底引燃,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肩胛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痛。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

“停一下!”前方的柳长耳猛地顿住脚步,枯瘦的手指迅速搭上罗天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脏腑震荡,经脉多处撕裂…最麻烦的是这股侵蚀性的晶化能量!”他又飞快地查看罗天右臂,指尖触碰那冰冷坚硬的晶化皮肤,眉头紧锁。“这…这像是某种能量过载后的异变反噬…正在吞噬你的生机!”

他立刻又转向钱伯,手指在其左肩伤处一触即收,指尖竟沾染上一丝灰绿色的、带着腥臭的粘稠液体。“蚀骨钉的阴毒入骨了!必须立刻处理,否则一旦攻心…”

话音未落,一只由符纸折叠而成、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青色纸鹤,如同穿越虚空般,突兀地出现在柳长耳面前,翅膀疯狂地拍打着,发出急促的嗡鸣!

柳长耳脸色剧变,一把抓住纸鹤。纸鹤瞬间燃烧,化作一行悬浮的、带着血色的灵光小字:

“秀儿危!强行解读古卷遭反噬!本源溃散!速归药庐!——留守弟子血书”

“什么?!”柳长耳如遭雷击,身形一晃。

罗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秀儿!那个在绝望中给他温暖,在黑暗中为他点灯的女孩!解读古卷反噬?本源溃散?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晶化的麻木!

“回…回去!”罗天猛地挺直身体,染血的双眼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嘶声道,“回药庐!立刻!”

“你这样子…”柳长耳看着罗天几乎晶化到肘部的右臂和惨白的脸色,又看看钱伯灰败的面容,心急如焚。

“走!”钱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用未受伤的右臂再次架起罗天,转身就朝来路冲去!左肩的剧痛和蚀骨阴毒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脚下的步伐却异常坚定。柳长耳一跺脚,金针扣在指间,紧随其后。幽暗的秘道中,只剩下沉重急促的喘息和踉跄却决绝的脚步声。

药庐深处,密室炼狱。

浓得化不开的阴冷死气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将狭小的密室变成了森罗鬼域。油灯昏黄的光晕在这粘稠的黑暗中艰难地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秀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剧烈地抽搐着。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不断渗出,在她苍白如纸的小脸上画出狰狞的痕迹。她怀中那块拓印着紫木牌纹理的暖玉片,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忽明忽暗的深紫色光芒,滚烫的温度甚至在她胸前的衣衫上灼烧出焦痕!那张古老的羊皮卷悬浮在她头顶三尺之处,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羊皮卷上,那些原本只是扭曲的文字,此刻竟化作无数道粘稠如沥青的漆黑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魔蛇,疯狂地钻向秀儿的天灵盖!每一道黑气的钻入,都让秀儿发出一声非人的痛苦呜咽,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

更诡异的是,旁边昏迷的欧阳廿四!他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处,原本被罗天长生细胞能量压制住的灰黑色死气,此刻如同受到羊皮卷魔气的牵引,变得异常狂暴!死气翻滚凝聚,竟隐隐形成一张模糊的、充满怨毒之气的鬼脸轮廓,与羊皮卷散发的魔气遥相呼应!而伤口深处,那点守护心脉的淡金色长生细胞能量,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被两股邪恶的力量疯狂挤压、侵蚀,随时可能熄灭!

“嗬…嗬…”欧阳廿四灰败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

留守的两名医部女弟子脸色惨白如鬼,她们徒劳地将各种清心镇魂、补充元气的丹药粉末洒向秀儿和欧阳廿四,或是试图用金针刺穴阻断那魔气的侵袭。然而,她们的针尖刚一靠近那翻滚的黑气,便瞬间被腐蚀得漆黑弯曲!药粉更是如同泥牛入海,不起半点作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们彻底淹没。

砰!

密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钱伯架着罗天,和柳长耳如同狂风般卷入!

“秀儿!”罗天一眼看到地上抽搐的少女和那恐怖的羊皮卷魔气,目眦欲裂!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怒和恐惧瞬间冲垮了身体的极限!他猛地挣脱钱伯的搀扶,踉跄着扑到秀儿身边!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

嗡!

悬浮的羊皮卷仿佛感应到了更大的威胁,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强悍十倍的阴冷魔念,混合着无数充满怨毒、疯狂的嘶吼,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轰向罗天的识海!同时,数道粘稠的黑色魔气如同毒龙出洞,放弃秀儿,转而噬向罗天!

“小心!”柳长耳骇然惊呼,金针激射,却再次被魔气腐蚀弹开!

罗天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万针攒刺,眼前金星乱冒,本就受创的精神力雪上加霜!然而,就在那魔念侵入他混乱识海的瞬间,他体内奔流的长生细胞仿佛受到了最恶毒的挑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

璀璨夺目的琉璃金光,不受控制地从罗天残破的躯体中透体爆发!这一次,金光不再仅仅是防御!一种源自细胞本源深处、对一切侵蚀与污染的本能排斥和净化意志,随着金光的爆发轰然宣泄!金光所过之处,那噬咬而来的魔气如同冰雪遇沸油,发出“嗤嗤”的消融声,瞬间溃散了大半!

羊皮卷剧烈震颤,仿佛发出无声的愤怒尖啸!

罗天强忍着识海剧痛和右臂晶化带来的滞涩麻木,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秀儿滚烫的手腕!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入秀儿濒临崩溃的体内!

探查的结果,让罗天的心沉入了万丈冰窟!

秀儿的生命本源,如同一个被扎穿了无数孔洞的水袋,正在被那羊皮卷的魔气和侵入的远古恶念疯狂吞噬、污染!她的经脉中流淌的已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魔气!五脏六腑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常规的药物、针法,面对这种源自远古、直指本源的恶念污染,根本无能为力!

“本源…被污染了…”罗天抬起头,染血的双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常规手段…没用…只有…换!”

“换?!”柳长耳和钱伯同时失声。

“用我的…长生细胞…替换她被污染的本源!”罗天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这是唯一能想到的、理论上可行的办法!他的长生细胞拥有强大的净化与生机,或许能中和、驱逐那些魔气恶念!但风险巨大到无法估量!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秀儿,他自己的本源也会被魔气污染,甚至引发无法预料的异变!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柳长耳看着罗天几乎半晶化的右臂和惨白的脸,急声反对。

“没有…时间了!”罗天低吼,目光死死锁定着秀儿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和头顶那再次凝聚、蠢蠢欲动的羊皮卷魔气。他不再犹豫,左手并指如剑,指尖琉璃金光凝聚到极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狠狠点向秀儿的眉心——祖窍,生命本源之所在!

“以吾之血,饲汝之躯!以吾之念,涤汝之魂!细胞同调,本源重塑——开!”

嗡——!

随着罗天嘶哑的咒言(这更像是源自长生细胞本能的意志呐喊),他指尖的金光瞬间变得炽烈无比!一股磅礴精纯、带着无尽生机的长生细胞能量,混合着他坚韧的精神意志,如同开闸的洪流,强行冲开了秀儿祖窍的屏障,涌入她那被魔气占据、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之海!

“呃啊——!!!”

秀儿原本抽搐的身体猛地绷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体表瞬间浮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一种是污秽粘稠、不断扭曲挣扎的黑色魔气,另一种则是罗天注入的、带着净化意志的琉璃金光!两股力量在她脆弱的躯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魔气疯狂反扑,试图污染吞噬这新生的力量,金光则如同燎原之火,焚烧净化着一切污秽!

罗天的情况同样凶险万分!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同时进行两场战争!一场在秀儿体内,引导着长生细胞能量与魔气搏杀,保护她脆弱的本源;另一场则在自己体内!为了维持对秀儿体内庞大能量的精准输送和控制,他自身的长生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超负荷运转!更可怕的是,秀儿体内那些被金光净化的魔气残渣,以及她本源溃散时逸散的死亡气息,竟通过两人能量连接的通道,丝丝缕缕地反向侵蚀过来!

“咔…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罗天的左臂传来!为了维持输出,左臂承担了巨大的能量通道作用!原本只是正常的皮肤,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透明、结晶化!淡金色的晶粒如同贪婪的霉菌,从指尖开始,沿着手臂疯狂向上蔓延!手腕…小臂…肘部…所过之处,血肉失去知觉,经脉被晶化的壁垒堵塞!这种晶化不同于右臂的能量冲击型,更像是生命本源被过度抽取和污染侵蚀后引发的…生命形态的异变!

剧烈的痛苦和生命力飞速流逝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罗天的神经,他眼前阵阵发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点住秀儿眉心的手指,却如同焊死的钢钎,纹丝不动!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手术刀,在秀儿混乱的本源之海中艰难地引导、切割、净化、重塑…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密室中只剩下秀儿痛苦的呜咽,罗天沉重的喘息,以及那令人牙酸的晶化蔓延声。

柳长耳和钱伯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柳长耳指间扣满了金针,却不敢贸然出手干扰这凶险万分的本源连接。钱伯靠墙支撑着身体,左肩的灰绿色脓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身子,蚀骨钉的阴毒正顺着经脉向上蔓延,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麻痹,他死死咬着牙,浑浊的老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身体因剧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突然!

“噗!”罗天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一晃,点住秀儿眉心的指尖金光瞬间黯淡!左臂的晶化已经蔓延过了肩膀,锁骨处也开始浮现淡金色的纹路!反向侵蚀的魔气死意如同跗骨之蛆,开始渗入他的经脉!

“不好!”柳长耳脸色煞白。

就在这功败垂成的危急关头——

“呃…呃啊——!”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旁边响起!

一直昏迷抽搐的欧阳廿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斥着痛苦、混乱,但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清明之火!他死死盯着罗天那正在飞速晶化的左臂,又看向悬浮在秀儿头顶、魔气翻腾的羊皮卷,以及羊皮卷上那扭曲的、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厌恶和恐惧的“欧阳”二字印记(那是欧阳景留下的烙印)!

过往的忠诚与愚昧,被炼为血瘟傀儡的恐惧,以及罗天拼死相救时注入的那点温暖金光…无数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激烈冲撞!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决绝的咆哮从欧阳廿四喉咙深处迸发!他重伤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抬起唯一还能动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向自己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死气鬼脸凝聚的核心!

噗嗤!

血肉模糊!缠绕在伤口上的灰黑色死气鬼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这自残般的一拳打得剧烈震荡,模糊了不少!而伤口深处,那点几乎熄灭的淡金色长生细胞能量,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一亮!

就是这微弱的一亮!

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穿透了罗天被魔气死意笼罩的混乱感知!一股同源而生、带着守护意志的微弱能量波动,顺着无形的连接,传递了过来!

罗天濒临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去净化驱逐,而是引导着秀儿体内那磅礴的长生细胞能量,分出一缕,如同最灵巧的游鱼,瞬间捕捉并融入了欧阳廿四伤口处传递来的那点守护金光!

嗡——!

奇异的共鸣发生了!秀儿体内,原本与魔气僵持不下的长生细胞能量,仿佛得到了某种加持和指引,净化之力陡然暴涨!金光大盛,瞬间将纠缠的魔气撕裂、净化!同时,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志(来自欧阳廿四)也融入了秀儿濒临崩溃的本源,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了最后一丝摇曳的生机!

“给我…净!!!”

罗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契机,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灵魂呐喊!左臂的晶化瞬间蔓延至脖颈,但他不管不顾,将最后的精神力与细胞能量彻底引爆!

轰!

秀儿体内,琉璃金光如同燎原的圣火,轰然席卷!所有的魔气、死意、污秽,在这净化之焰中发出最后的哀嚎,烟消云散!悬浮的羊皮卷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魔光尽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恢复了古旧残破的模样。秀儿绷直的身体猛地一软,七窍停止流血,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缓缓平复,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却变得悠长而平稳,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生机开始在她体内重新孕育。

噗通!

罗天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左臂至左肩,连同半边脖颈,已经完全覆盖上了一层冰冷坚硬、流转着淡金色光泽的晶化铠甲!晶化的边缘,甚至开始向着心脏部位蔓延!他的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罗天!”

“罗师弟!”

柳长耳和钱伯同时抢上。

“嗬…嗬…”欧阳廿四打出那一拳后,也彻底耗尽了力气,再次陷入昏迷,但胸口伤口的死气鬼脸已然消散大半,那点守护金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柳长耳一把扶住罗天,手指搭上他颈侧,脸色剧变:“生机流逝!晶化在吞噬他的生命本源!必须立刻阻止!”

话音未落——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从墙边传来。

钱伯靠着墙壁的身体缓缓滑坐在地,他右手死死捂住左胸,脸色由灰白转为一种死气的青黑!左肩伤口处,灰绿色的脓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散发出刺鼻的腥臭!蚀骨钉的阴毒,终于在他心神松懈、强压伤势的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决堤的毒洪,冲破封锁,直逼心脉!

“钱伯!”柳长耳分身乏术,急得目眦欲裂!一边是罗天飞速蔓延的晶化,一边是钱伯蚀骨阴毒攻心!都是顷刻毙命的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昏迷中的罗天,那已经完全晶化的左臂,似乎感应到了钱伯身上爆发出的、浓郁到极致的死亡阴毒之气!一种源自长生细胞对“疫病”、“死气”等负面能量的本能排斥和净化冲动,在罗天意识沉沦的情况下,被强烈地激发!

嗡!

覆盖左臂的淡金色晶甲,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不再是防御的金光,而是一种带着锋锐排斥意志的、近乎实质的能量波动!这股波动无形无质,却如同一个瞬间张开的斥力场,以罗天的晶化左臂为核心,猛地向四周扩散!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正被蚀骨阴毒折磨的钱伯!

嗤嗤嗤!

那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涌向钱伯心脉的灰绿色阴毒死气,在接触到这股无形斥力场的瞬间,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发出刺耳的消融声!侵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一滞!虽然无法根除那深入骨髓的蚀骨钉阴毒,但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外放,如同在钱伯心脉前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堤坝,硬生生将致命的毒潮暂时阻隔在外!

钱伯只觉得心口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剧痛猛地一轻,濒死的窒息感稍缓,他剧烈地喘息着,惊骇地看向罗天那只晶化的手臂。

柳长耳也惊呆了:“这…这是…真气外放?不!不对!没有真气波动!是…是那股晶化能量本身的排斥力?!”他看着罗天晶化左臂上流转的光芒,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这致命的晶化,在某种情况下,能形成独特的能量防护?

“咳…”就在这时,昏迷的秀儿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迷茫,但已无魔气。她下意识地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心。

一张被汗水、血水浸透、皱巴巴的小纸条,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纸条上,是她昏迷前,凭借最后一丝清醒,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下的、从羊皮卷中解读出的残缺信息:

“…晶厄…源池…地心玉髓…陵墓心脏…化…”

药庐外,杀声震天!

净世琉璃盏大阵形成的血色光罩,此刻正剧烈地波动着,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气泡,表面不断炸开一团团能量殉爆的涟漪!联军疯狂的攻击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大阵的每一个角落!

“报——!邢明叛贼引敌军猛攻东侧阵眼!绿柳长老独木难支!大阵…大阵快撑不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医部弟子跌跌撞撞冲进药庐,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柳长耳看着昏迷不醒、半身晶化的罗天,看着毒气攻心、勉力支撑的钱伯,看着刚刚捡起那张染血纸条、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却努力爬起来的秀儿,又看向外面那映红了半边天的喊杀与爆炸火光。

绝境!真正的绝境!

他枯瘦的手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纸条上,落在那“陵墓心脏”四个字上。

凰罗陵…那里,或许是最后的生路,也是化解晶厄的唯一希望!

“走!”柳长耳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带上罗天和廿四!钱伯,撑住!我们去陵墓!”他弯腰背起昏迷的罗天,那晶化的左臂触手冰冷坚硬。

秀儿咬着牙,将那张染血的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挣扎着站起。钱伯用刀拄着地,青黑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密室外,是席卷一切的烽火。密室内,是向死而行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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