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屠夫的刀，神父的罪（1 / 1）
屠夫那两个字，像两块沉重的墓碑，砸在酒馆死寂的空气里。
他那把门板似的剁骨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丝与油脂，刀尖顿地，坚硬的石质地板应声开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整个酒馆里，呼吸声都消失了。
那些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佣兵与混混，此刻都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屠夫那双野猪面具下的眼睛扫到自己。
“你杀了我养的‘耗子’。”
屠夫的声音沉闷，像是从一个塞满腐肉的铁桶里发出来。
他伸出另一只粗壮得能拧断钢铁的手臂，指向林夜。
“现在，我这头‘猪’，想看看你的内脏，是什么颜色。”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暴力。巨型剁骨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刀锋上凝聚的血气化作一头狰狞的野猪虚影，直扑林夜头颅。
然而，在林夜那双异色瞳孔中，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却慢得像一场滑稽的默剧。刀锋的轨迹、气血的流向、屠夫发力时肌肉的每一丝颤抖，都清晰无比。
“太慢了。”
林夜甚至没有后退，只是微微侧身，任由那狂暴的刀风擦着他的脸颊刮过，斩断了他几根发丝。
屠夫一击落空，巨大的力量让他身形出现了零点一秒的僵直。
就是现在！
林夜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一截泛着幽蓝电光的苍白骨刃，没有刺向屠夫的脖颈，而是轻轻点在了他握刀的手腕筋腱上。
“滋啦——”
一声轻响，狂暴的雷电之力瞬间涌入，屠夫只觉整条右臂一麻，那重达千斤的剁骨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冰凉的骨刃顺势上滑，抵在了他温热的喉管上。
屠夫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想转身，想咆哮，想用他引以为傲的蛮力将这个鬼魅般的家伙砸成肉泥。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整个酒馆，落针可闻。
前一刻还如同魔神般不可一世的屠夫，此刻像一头被架在案板上的牲畜，动也不敢动。
林夜的手提箱，还稳稳地放在吧台上，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你的内脏，是红色的。”林夜的声音依旧平淡，“我看过了，很无趣。”
在他的【猎食者视觉】中，屠夫体内那澎湃的气血流动、心脏的每一次搏动、甚至每一根血管的分布，都清晰得如同教科书上的解剖图。
说完，林夜收回了骨刃。
他甚至没有再看屠夫一眼，拎起吧台上的手提箱，转身，朝着酒馆外走去。
直到林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那被极致恐惧冻结的屠夫，才猛地喘了一口粗气，整个人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野猪面具下的脸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连让对方多出一招的资格都没有。
老乌鸦看着林夜离去的背影，叼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他知道，【蜂巢】的天，要变了。
……
新安城，外墙防线。
“噗嗤——！”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安神父苍白的脸上。
雷千钧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头飞行变异兽的尖喙，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肩胛骨。
“我不管你他妈的是安瑟姆还是安神父！我只知道，现在，你是新安城的盾！”
“给老子站起来！”
雷千钧的咆哮，狠狠地撞进了安神父那片信仰的废墟里。
他失神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捧起圣经，也曾将黄金瞳的孩子推入深渊。
“牧者”说得对，我是一头……学会了祈祷的饿狼。
罪孽无法救赎……但守护的意志，需要獠牙！如果纯白的光明无法驱散眼前的黑暗，那就让这被罪孽玷污的圣光，化作焚尽邪恶的审判之火！
安神父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的迷茫与痛苦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
环绕在他周身的圣光，不再柔和，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息从他灵魂的罪孽深处蔓延出来，与神圣的光辉纠缠、融合。圣光不再是纯白，而是化作了审判罪恶的灰白之焰！
他站了起来，重新握住了那枚掉落在焦土上的十字架。
“你说的没错，‘牧者’。”安神父的声音，第一次通过精神力，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递到兽潮尽头，“我，安瑟姆，有罪。”
“但我的罪，将由我亲手背负，亲手审判。”
“而你……”安神父抬起另一只手，灰白色的圣焰在他的掌心汇聚成一柄燃烧的光矛，“……将是我献给神明的第一份赎罪祭品！”
“圣罚·灰烬！”
光矛脱手而出，那头五阶变异兽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被从头到尾贯穿，整个身体在空中瞬间燃烧，化作一捧灰白色的粉末。
雷千钧和李青玄都愣住了。这股力量……充满了毁灭与审判的气息，与之前那个温和的神父，判若两人。
兽潮尽头，那长满了眼睛的头颅，所有的眼睛都微微眯起。
“有趣……堕落的灵魂，总是比纯洁的灵魂，更加……美味。”
……
【蜂巢】，通往三号传送阵的通道。
林夜面无表情地走着，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手里的数据芯片和那个手提箱上。
神陨废墟，伽马七区。一个连王者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面具男……天擎生物……
就在他思索之际，他怀中的手提箱，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微微发烫。
林夜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皱眉打开，发现箱子里的那个独角圣婴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头顶的独角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丝焦灼与悲悯，与东方天际一道凡人无法感知的、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庞大能量波动，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那是……安神父的力量！
是圣光在堕落，是神性在哀嚎！
共鸣之下，一幅破碎的画面，如同灼热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林夜的脑海——
战火染红的城墙，浑身浴血的雷千钧，以及那个爆发出灰白火焰、既熟悉又陌生的神父身影。
新安城，出事了！
林夜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