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瓦解军心(1 / 1)
两日后!
王愔之亲领鸳鸯阵六幢,枪弓兵五幢,骑兵四幢,虎啸营两幢、撼山营三幢,无当营两千,从屯田兵中征召辅兵五千,匠作营与健保营一千,合计一万八千军水陆并进,自浙江入曹娥江,经运河开赴句章。
孟昶随行。
义从军已经来不及征召了,索性不召。
于江南行军的好处是可以行船,载送粮草物资,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畜力。
破锋营本质上是水军,未随王愔之一起走,而是以战舰开出浙江,沿海岸线南下,赴浃口,夺取孙恩军的船只。
当然,船只多数都修补过了,只能说不漏水,缓慢渗水无法避免。
漏水尚好修补,但是渗水就麻烦了,因为不清楚水是从什么地方渗进来,也许是木料老朽,内部孔隙太大,外部的水压持续渗透进来。
与其全面检修,不如拆了重造,暂时只能定时把舱底的积水舀出去。
而新舰建造的速度太慢,如今的船坞已经增加到了十个,并还在往上游建船坞,但几个月才能出一条船,急不来。
府兵也没带,主要是,在王愔之的计划中,此次出战以招降为主,而府军是要见血的,招降对于府兵毫无收益,索性就不带府兵了。
这其实也是府兵的局限性。
唐代就常有边将在戌守府兵求战心切的压力下,擅启边衅。
这实际上是自古以来,军队少壮派独走的开端,至唐末五代发展到巅峰,故而从宋开始,大力抑制武人。
不过在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因军队地位提高,又有了下克上的传统。
府兵其实是把双刃剑,所以王愔之不太敢给府兵授予名与器。
而且一个制度好用,别家也会学习,尤其是北方诸胡,本就尚武,他们如果采有府兵制,分田分牧场,怕是会更凶猛。
毕竟没道理在你手上用的好,别人就不会学着用。
故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从钱塘至句章,走水路约三百里。
五日后!
傍晚!
句章城墙的破损更加严重了,孙恩仗着人多,连续猛攻,城濠已经被填平,就靠着那一丈五尺的城墙抵御,北府军死伤惨重,已经阵亡了近三千人。
当然,孙恩军损失更大,约有万人死在了城下,不过对于孙恩来说,多死些人还能省些粮食呢。
刘裕的眼里,尽是红血丝,身上多处受创,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已经对援军不抱太大的指望了,照这架式看,两三日后,必然城陷,他现在最后悔的,不是跑来句章当太守,而是不该把妻女带来。
“大兄,快看!”
突然刘道怜难以置信的指向远处。
就见烟尘滚滚,一支军队墙列而进,孙恩军中起了明显的躁乱。
“哈!援军来了!”
刘道规兴奋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城垛上。
孙恩领着众人向北面眺望,曾亲手斩去谢琰头颅的张猛目中带着昂扬战意。
其实降了孙恩之后,张猛也时常后悔。
如果孙恩势头大盛,还好说,偏惨败于京口城下,他已经不看好孙恩了。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当时不杀谢琰父子,自已就得送命,如今命暂时保了下来,却是自绝于朝廷,只能跟着孙恩一条道走到黑。
张猛焦急地提议:“师君,应趁着敌军立足未稳,鼓躁攻之,若待他立下营寨,则事有不偕矣!”
孙恩略一迟疑,摆了摆手:“不忙,必是王愔之亲来,他卡在天黑之前到来,正是算准了夜晚利于固守而不利强攻。
咱们手里就这点本钱了,当慎之又慎,也罢,今日不理他,明日一早再攻亦不为迟!”
说着,转头喝道:“全军严加戒备,今晚好好休息!”
“诺!”
传令兵匆匆散开。
孙恩向回走去。
张猛暗暗叹息,孙恩明显是怕了,但他需要一场胜利,并不在乎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有打掉山阴援军,才能多一分保命的希望,而军中做主的是孙恩,不是他,孙恩不出兵,他也无法可想。
孙恩军中,起了鸣金声,贼兵丢下一地的尸体,如潮水般退却。
刘裕长吁了口气。
诸葛长民却是眸光微闪,小声道:“既有援军,孙恩必败无疑,或有可能逃回海岛,将军不妨趁夜遣人出城,回象山将战船驶出,至浃口附近伏击。
一俟孙恩出海,便一举擒之,盖世天功,唾手可得!”
“这……”
刘裕迟疑了。
不地道啊!
人家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率军来援,你想的却是抢功劳?
刘道规也劝道:“诸葛将军言之在理,咱们死了这么多兵卒,若寸功未立,如何向大都督交待?
大兄临行前,大都督再三叮嘱,务必要摘得孙恩首级。”
城头一众兵卒纷纷以渴盼的目光望向刘裕。
“罢了!”
刘裕也知军心不可违,违心的挥了挥手:“道规,今夜你和长民领军出城。”
“诺!”
二人抱拳。
夜色渐渐深了,隆冬时节寒意逼人,孙恩帐中却是春色无边。
这次出征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因此带了不少歌舞侍妾。
诺大的帐篷里,近百名年轻漂亮的女子衣着暴露,在乐声中翩翩起舞,令人血脉贲张,目眩神迷。
“妙,妙!”
孙恩高举着酒盅,连声叫好。
孙恩则双目微眯,一副尽情享受的模样。
“咣咣!”
猛然间,寨中有铜锣炸响。
孙恩一个激凌!
乐舞声嘎然而止!
“师君,贼人来劫营了!”
张猛在外急唤。
“尔母!”
孙恩怒火中烧。
几名侍妾忙替孙恩穿上衣服,略一整理,孙恩阴沉着脸匆匆奔至寨前。
透过寨墙向外看,约两百来步的距离上分布有零零落落的火光。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所谓劫营的会稽军也就一两百人。
这让他很不理解,这点人还不够填牙缝的。
再退一步说,既使有伏兵隐在暗处,但历来劫营都是悄无声息,哪有大张旗鼓的道理?
自已不理会,他能如何?
再一细看,没有一人携带攻城器具,甚至弓弩都没见着。
身周众人也是心头生疑。
张猛忍不住道:“大半夜搞什么花活?莫非是来骚扰不让我军休息?老掉牙的伎俩,末将愿领千人出寨剿杀!”
“这....”
孙恩眉头一皱,或许王愔之玩的就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那一套,说不定真有伏兵,算准了自已必会反其道而行之,
可若放任不理,不停地敲锣打鼓又让人难以安寝。
还在犹豫间,一名亲兵奔来,急声道:“师君,南面有敌军,约百来人!”
“将军,北面也有,约三五十人!”
又一人来汇报。
“定是来骚拢的!”
孙恩大怒。
这话刚落,就有喊话声传来。
“孙恩军且听我一言,几个月前,我也是贼寇中一员,后于京口城下被俘,本以为就算不死,也要服苦役。
但是,王郎赦免了我等,所犯罪孽一笔勾销,还给田给地,有屋住,表现好的,还给妻室,如今我等,隔三五日能吃一次白米饭,每旬能吃到肉,岂不胜过在岛上啃鱼干?”
远处传来的声音较为沉闷,却字字清晰。
顿时,营寨中四处都嗡嗡声,多人的面孔现出了向往之色。
孙恩暗道不妙,这是攻心啊。
比敲锣打鼓更可恨!
“一派胡言!”
孙恩急唤道:“张猛,速点三千人马出寨灭杀!”
“诺!”
张猛刚应下,劝降声又起。
这次还伴着哀婉的哀乐声。
“尔等听好,只要出寒投降,既往不究,亦不求尔等举义擒捉孙恩,机会难得,莫要错失!”
“孙恩前年败于刘牢之之手,去年被王郎大破于京口城下,此贼已是日暮西山,被朝庭擒杀乃早晚间事,何必为他陪葬?
况乎尔等陪着他死,便是反贼,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汝家先人?”
“王郎有令,除孙恩、张猛不赦,余者皆不追究,若有擒杀张猛者,重重有赏,府君与谢夫人亦会重酬。”
寨内的气氛越发诡异。
在哀乐的影响下,有人号哭,但更多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瞥向张猛。
张猛顿时脊背麻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敢于造反的,都是亡命之徒,他不敢想象,如果困极了打个盹,会不会被人五花大绑送到山阴?
以王谢对他之恨,怕是活剐了都是祖宗积德!
全军八九万人,即便一成的人有这样的心思,也让他寝食难安。
“还去,愣着作甚?”
张猛都忘了召集人手,脑门一阵阵冒着冷汗。
孙恩又厉声催促。
“诺.……诺!”
张猛牙关打着颤,勉强施了一礼,匆匆而去。
营寨除了靠近句章的那面,三个方向都有人喊话,张猛兵分三路,他亲领一千军从西门出击。
刚出了门,又有喊话。
“话已至此,尔等宜细思之,切莫自误!”
随即一只只火把被丢下,喊话的百来人,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张猛不敢追击,只得悻悻回营。
回到孙恩身边,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沉闷,显然,王愔之玩的这一手令他们方寸大失。
孙恩好半天才恨恨道:“今夜严加戒备,派出斥候外出巡视,明日一早,发兵攻打!”
“诺!”
众将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四散而去。
这一夜,虽然孙恩派出斥候在营外扫荡,但斥候小心翼翼,不敢跑太远,生怕中伏。
而寨外鼓躁声时远时近,此起彼伏。
尽管暂时没人敢偷偷溜走投降,可孙恩能明显感觉到,寨中暗流涌动,一股令他们恐怖的气息正在酝酿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