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深渊注视（1 / 1）
那巨眼缓缓睁开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人类的思维冻结了。
灵魂被那旋转的黑暗核心生生攫住，拖向虚无。
冰冷的亵渎感如寒冰黏液，渗透至“铁蛤蟆”的每一寸空间。
这并非恐惧，而是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的终极寒意。
“呃嗬…”
王大海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身体如石雕般僵直，血液仿佛凝固，不再流淌。
仅存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只椁体表面的巨眼，那片旋转的黑暗，仿佛有重量，压得他眼球剧痛，头骨欲裂。
那幽绿符文在其中闪烁不息，每一次光芒如冰冷利箭，穿透记忆的迷雾，唤起比死亡更深的“前世”之痛。
“铁钳”保持着紧握冷凝剂喷管的姿势，如同冰雕，极寒早已麻木了他的肢体。但此刻，一种更彻底的冰冷，源自灵魂层面的冻结，竟然让他连颤抖都无法做到。
喷管尖端，零下百度的液态寒流依旧咆哮着涌入熔洞，维系着脆弱的冰封，然而在这“注视”之下，人类科技的微薄之力显得如此荒谬、微不足道。
罗三浮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窒息。
他死盯着那只巨眼，这一刻祂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作为指挥者的冷静、决断瞬间被碾得粉碎。
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命在绝对未知面前的战栗。
船体哀鸣，海水猛兽般涌入，冷凝剂尖叫骤停，一切声响仿佛被那旋转的漆黑深渊吞噬，归于死寂。
“秤砣”瘫在控制台前，独眼圆睁，瞳孔涣散，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涎水，混合着未干的血迹。
他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住已经推到极限的冷凝剂阀门，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但意识早已在那黑暗的凝视下熔解、断线。
唯一在“动”的
是声呐控制台旁那滩迅速扩大的血泊。孙教授，他用尽生命最后力量砸下按钮的手臂，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冰冷、漫涨的海水中。
那只染血的手指，还残留着按在【深渊谐波探测】按钮上的决绝姿态。
他身体瘫软，紫黑的“尸斑”在冰水浸泡下显得更加骇人，暗红的血沫不再溢出。
仅存的那只眼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空洞地凝视着上方闪烁不定、濒临熄灭的应急灯光。
那混乱的谐波脉冲，是他投向深渊的最后一枚，也是唯一的一枚致命的毒刺。
那枚“毒刺”的效果，立竿见影却又恐怖绝伦。
椁体之上，那只庞大、冰冷、充满亵渎符文的黑暗之眼，在谐波命中的瞬间猛然剧震！
那并非简单的闭合，更像是被无形的强酸狠狠泼中，被无形的巨手粗暴撕扯，整个眼状结构发生剧烈的、痛苦的痉挛，其旋转的黑暗核心内，幽绿符文刹那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邪光。
那如同亿万只受惊的毒虫，疯狂地扭曲、爆裂、重组！
一股比之前灵魂尖啸更尖锐、更混乱、更充满纯粹恶意的精神风暴，以那只疯狂痉挛的巨眼为核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开，席卷一切！
“呃啊—！”
这一次，舱内所有人都发出了非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惨嚎。
不是肉体的剧痛。
是灵魂被投入了绞肉机，被亿万根沾满污秽的锈针反复穿刺、搅拌。被无法理解的亵渎知识强行灌入、撑裂。
王大海只觉头颅仿佛即将炸裂，无数不属于他的、冰冷而黏稠的“画面”与“低语”在脑海中肆虐、翻滚。
“前世”破碎的记忆被这股风暴狂暴地搅动，与眼前巨眼那痛苦痉挛的亵渎景象重叠形成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精神炼狱。
他死死抱住头，指甲深陷头皮，鲜血顺着额角流下，却压不住那源自意识根源的无声尖啸。
罗三浮双目赤红如焰，眼角迸裂，血泪与汗水交织而下。
他感到自己的意志正被冰冷的黑暗洪流冲刷，一种异样的、冰冷的疯狂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但这丝理智之光瞬间就被更加汹涌狂暴的精神乱流彻底吞没、碾碎。
“铁钳”僵直如冰雕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身体开始完全失控的抽搐。就像被高压电击中。
紧握喷管的手在痉挛中猛地松开，沉重的合金管“哐当”一声砸进冰水里，溅起刺骨的浪花。
他蜷缩起来，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喉咙里只能发出野兽垂死般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每一次抽吸都像是榨取着最后的生命残渣。
“秤砣”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接从控制椅上滑落。
“噗通”一声摔进冰冷刺骨、已漫过控制台底部的海水里。他身体虾米般痛苦地弓起，四肢剧烈地、无意识地抽动着，独眼翻白，口吐白沫和血沫的混合物。
“滋啦—噼啪！轰！”
控制台爆出大团刺眼的电火花，数个屏幕彻底炸裂，黑烟弥漫。
仅存的几盏暗红应急灯疯狂地明灭闪烁，将舱内扭曲抽搐的人影投射在覆满白霜和冰凌的舱壁上，光影交错，如同群魔在地狱中狂舞哀嚎。
整艘“铁蛤蟆”在这毁灭性的精神风暴肆虐下，发出凄厉到极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分崩离析的金属呻吟。
熔洞边缘那些刚刚被极寒强行“焊”住的金属，发出密集而绝望的‘咔咔咔’脆响，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扩张！
“嗤—哗啦！”
坚冰破碎，混合着锋利冰碴的海水，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找到了新的、更大的裂口，以比之前凶猛数倍的势头狂暴倒灌进来，水位急剧上升。
舷窗外，风暴的中心。
那只遭受剧毒谐波直击的巨眼仍在痛苦地痉挛、扭曲。
混乱谐波造成的伤害与“海髓”自身狂暴力量的反噬交织在一起，令其痛苦不堪，更激起了滔天的、纯粹的毁灭怒意。
其‘眼睑’——那些先前如同腐败花瓣般翻卷褪去的活体肉毯，此刻如同亿万条被激怒的深渊蠕虫，带着滔天的混乱与恶意，疯狂地向着中央痉挛的黑暗核心反扑、合拢！
不是温柔的覆盖，是带着碾碎、吞噬、抹除一切冒犯者念头的野蛮包裹！
黏稠掺杂着腐败的肉毯，汇聚成狂潮，汹涌扑向那暴露的、受伤的“瞳孔”。
幽绿的光芒在急速合拢的肉毯下剧烈地搏动、冲突、闪烁，如同被强行封入熔炉的地狱之火。
椁体表面，那层蠕动的“表皮”疯狂地起伏、鼓胀、扭曲变形。
仿佛有无法形容的、充满毁灭欲的恐怖之物，在那层束缚之下狂暴地挣扎、冲突、嘶吼，欲撕裂这层“皮囊”破体而出！
整个“镇海椁”都在这种内部的疯狂冲突与灭世怒意下剧烈地震颤、嗡鸣。
一股混乱、暴虐、不可预测的毁灭气息，混合着被亵渎的剧痛与吞噬一切的狂怒，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灭世古神，被一枚小小的“毒刺”彻底惊醒、激怒。
冰冷的深渊注视，
化作了灭顶的深渊之怒。
祂要撕碎这层束缚，将这胆敢窥视祂、刺痛祂的“铁壳虫”连同这片亵渎的海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冰冷的黑暗深渊！